王管事左手端着一只紫砂茶壶,右手夹着一支烟杆,青烟袅袅。
茶壶是冯堂主赏赐,奖励自己在杂役堂尽心尽责。
烟杆是中双堂靠山送的小礼物。
他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乍一看像是镇守边疆的大元帅,威严非常。
在他对面,是两根木柱子。
左边的柱子上绑着一个人。
右边的柱子上,也绑着一个人。
他们是两兄妹,皮肤一样黑,妹妹稍微胖一点,身上居然还穿着喜庆的新娘衣裳,但现在披头散发,比疯婆子还要狼狈。
柱子两旁,站着好几个杂役,歪瓜裂枣,但总归凑个人数。
护卫们收了银子,就自顾自离开。
“地契呢?拿出来吧!冯堂主今天高兴,我不想让杂役堂见血,拿出来我饶你们狗命!”
王管事表情凶狠,其实心里也五味杂陈。
这世界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突然就都死了。
前有周小肃的靠山白礼杰横死。
这才过去了几天,怎么张常侦的主子钱世京也死了,而且是勾结山匪,背叛山庄这种忤逆之罪。
简直让人彷徨。
但现实总归是要接受。
上单堂薛冰冰的关系网,随着钱世京死亡,就这么断了,只剩下惋惜。
张常侦这两兄妹,一夜沦为丧家犬。
蛇蝎心肠的黑女人。
你可恶啊,歹毒啊。
王管事回想起张常兰突如其来的愿意成亲,就想扇自己一耳光。
两兄妹肯定是早早知道钱世京出事,这才同意婚事,自己成了被玩弄的冤种,还赔了张地契。
所幸,两兄妹还没有跑出山庄,否则在镇里还真不好办。
镇里有房,就可以躲在房间里,被官府和山庄保护,自己也奈何不得。
在山庄就不一样了,侍从弟子说到底,就是专门伺候一个人的杂役,你主子死了,你就是个杂役……只要是杂役,杂役院就可以处置。
但他没有上刑。
冯堂主从忠义堂回来的时候,随手丢下5两银子,吩咐自己包饺子给全部杂役吃。
上一次吃饺子,还是冯夺英突破到一品境,这是大喜事。
这种喜事,他哪里敢见血。
先捆着吧,慢慢折磨,不愁让两兄妹交出地契。
咦……
周小肃也来了。
呵呵呵,一群倒霉蛋还真是聚齐了。
说起来,秦近扬那个小倒霉蛋人呢?好几天不见人,鬼鬼祟祟!
他和周小肃关系好,得让他看看什么叫世道炎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都靠不住啊……高二虎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你又什么时候倒霉呢?
“周小肃,你过来!”
王管事扇了扇手。
周小肃挑着两只粪水木桶,刚刚返回来,浑身臭味。
他走到王管事面前,表情冷漠,不卑不亢。
钱世京的事情,山庄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周小肃也已经知道。
他恨钱世京暗害白礼杰,但人已经死了,再恨也没什么用。
至于张常侦的下场,周小肃心里很畅快。
同时,还有些失落。
几天之前,他和张常侦还在斗嘴斗气,两个人虽说都是奴才,但还有些地位。
一眨眼,一个在挑粪水,一个被绑起来,还不知道是什么命运。
“回去劝劝你的俩个姐姐,规规矩矩给爷当小妾,就可以免你推粪水的活……别不识好歹。”
王管事轻挥手臂,扇了扇空气:“张常侦,你看什么看……地契呢?别逼我拷打你。”见张常侦表情轻蔑,似乎连死都不怕,王管事有点生气。
他倒是低估了张常侦的骨头。
“张常兰,赶紧劝劝你哥,把地契拿出来,否则我把你卖到窑子里!”
王管事又威胁道。
“哥……”
张常兰早就被吓破了胆子。
她除了哭,满脑子都是害怕,早就六神无主。
“哭什么……地契是你给我的彩礼,这官司告到冯堂主那里,告到庄主那里,哪怕告到京城皇帝的金銮殿上,也是我张家的东西!”
张常侦脾气很硬,简直是反常。
周小肃也皱着眉,这货怎么突然不怕死了?
他很了解张常侦,对方平时跋扈,可遇到事情,是真的胆子小。
……
咚咚咚!
……
“打扰一下!”
就在这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锦衣年轻人,他随手敲了敲大门,算是打过招呼。
杂役堂。
这就是秦师兄生活的地方吗?
环境有点艰苦。
王吉祥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企图从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看到秦近扬身上的厚道正气。
呸。
有一股臭气,茅坑炸了吗?
“您是?”
王管事急忙站起身来,笑盈盈问道。
其实他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
我明白了,冯堂主让我准备饺子给众人解馋,肯定是庆祝这个年轻人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