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瓶子精致小巧,里头显然有液体在晃动,阮长颂打开盖子,小心闻了闻,眉头一皱,似乎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又眯着眼往瓶子里看了看,更是疑惑。
干脆用手指沾了沾,放到舌头上一尝。
此举惊呆了秦氏和刘嬷嬷。
那可是毒药!
“相爷不能吃啊!”秦氏急道。
阮长颂不听,吧咂着嘴,还细品起来。
他将那毒药往桌上一扔,一记眼刀射到春荣身上,“什么毒药,这分明是糖水!”
此话一出,春荣脸色骤变。
她瞪大了眼看向阮云懿。
而阮云懿连一个眼角都不给她。
李嬷嬷挣开那几个仆役,冲到春荣面前大骂道:“黑心肠的东西!你编瞎话也要像点样儿,拿着瓶糖水就说是毒药,糊弄谁呢?你毒害了夫人,还想诬陷别人,到底是谁借你的胆,谁指使你的?”
春荣早已六神无主,眼神呆滞。
那瓶子里竟然不是毒药。
这下可好,栽赃李嬷嬷不成,她还有什么办法?
要是她现在改口说是刘嬷嬷,秦氏会不会弄死她?阮云懿又会不会救她一救?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秦氏已经给她定了死罪。
狠辣的一耳光落在春荣脸上。
秦氏骂道:“都是你这丫头一个人的主意,毒害主母,还想拖人下水?真是罪该万死!快把她拉下去
,乱棍打死!”
春荣猛地惊醒,秦氏现在就要她死,让她永远不能开口指认刘嬷嬷。
不行!哪怕还有最后一丝机会,她都要试一试。
“是刘嬷嬷!毒药是刘嬷嬷给我的,都是她指使我的!”春荣大吼。
刘嬷嬷陡然变了脸色,这火终究是烧到自己身上了。
她立刻否认:“我没有,你胡说!”
“葛二看见了!那天刘嬷嬷给我毒药的时候,被葛二看见了!”春荣说道。
刘嬷嬷心头一凉,看到秦氏的眼色,便赶紧跪倒在地,换了说法:“我……我是给了春荣毒药,她说……说墨云轩闹老鼠,我给她毒药是让她药老鼠的,没想到她竟然用来毒害夫人!”
“不是这样的,都是她指使我的,我没撒谎……”春荣极力否认,脑袋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阮云懿看着刘嬷嬷,眼神冰冷,“夫人所中之毒名叫毒箭木,卖价甚是昂贵,刘嬷嬷竟然用这毒药老鼠?”
这个发问让刘嬷嬷直冒冷汗,她好不容易急中生智,想了这么个说辞,就这么轻易地被阮云懿找出毛病。
她舔了舔嘴唇,强笑着说:“听说此毒毒效极强,所以我才买来……”
“所以你才买来毒害夫人。”阮云懿声音冷厉地接过她的话。
“我没有,就是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害夫人性命啊!”刘嬷嬷抹了抹眼泪,望向秦氏求助。
秦氏
当然得救刘嬷嬷,她对阮长颂道:“相爷,春荣谎话连篇,一会儿说是这个,一会儿说是那个,谁知道她哪句真哪句假?我看她就是死也想拉个垫背的。”
阮云懿冷眼瞧着她,“姨娘这话难道是想包庇刘嬷嬷?”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嬷嬷是给了春荣毒药,但没让她害人!”
“刘嬷嬷也是一会儿一个说法,谁又知道她哪句真哪句假?”
“你这话说的……”
“够了!吵什么吵?”阮长颂一声怒吼,打断了她们。
他沉着脸,眼神看向床榻上虚弱的柳氏,再落到额头磕出血的春荣身上,她一旁跪着的刘嬷嬷正不停地给秦氏递眼色。
这一团糟的局面让他心焦不已。
沉吟片刻后,他斜眼看向秦氏,“你是怎么管家的?夫人重病在床,身边伺候的丫鬟居心叵测,管事的婆子办事也马马虎虎的!”
听了这话,阮云懿眼神一冷。
秦氏则强压下上扬的嘴角,阮长颂这话表面是责怪,实则认同了刘嬷嬷的说辞。
果然相爷是偏向她的。
她惯会做戏,登时摆出一副认错的模样,“妾身管家不力,实在有愧。我这就处置了春荣。”
她侧过身,厉声吩咐道:“春荣下毒谋害主母,即刻乱棍打死。”
“不,不要——” 被下了死刑的春荣则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
几个仆役动作麻利地将她往外拖,她嘴里
还在求救:“小姐,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而阮云懿默不作声,李嬷嬷更是一声冷嗤。
还在地上跪着的刘嬷嬷将头低得更深,掩藏自己如释重负的表情。
就当她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了阮长颂威严的声音。
“刘嬷嬷行事潦草塞责,打二十大板。”
话音一落,刘嬷嬷心里叫苦,二十大板她哪受得了啊!
她抬头,直对上阮长颂晦暗的眼神,连忙缩了缩脖子,小心看向秦氏。
秦氏想求情却不敢。
她最会察言观色,知道阮长颂如此已是给她面子了,便给刘嬷嬷使了个眼神,微微摇头。
刘嬷嬷只能认栽,被人带出去领罚。
对于这样的结果,阮云懿没有反驳。
她本来就不指望能借此事除掉刘嬷嬷。
毕竟阮长颂看重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脸面。
上一世她名声被毁后,阮长颂对她弃之如敝履,宁肯没有她这个女儿。
脸面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今日这事他要的是平息事端,维护相府的名声。
外头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春荣和刘嬷嬷的声音此起彼伏,叫得一个比一个惨,过了一会儿,刘嬷嬷的二十板子打完了,唯余春荣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弱,最后完全消失……
屋里,阮长颂端起茶盏喝了口茶,茶水入口生涩,他不禁皱了皱眉。
将茶盏搁在桌子上,
他抬头扫视了一圈,看着浮灵苑内简陋的内置,问道:“墨云轩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