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调料少得可怜,整个厨房只有一撮小小的盐罐子。
所幸菌子不需要多余调料,原滋原味,口感更鲜美。
等大锅里的水烧得咕嘟咕嘟沸腾,周窈手脚麻利的将菌子统统倒进去。
剩下的,她直接交给小男娃小火慢炖,省的那双黑溜溜的小狗眼一直偷偷喵着她,一副要谢谢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的人美心善。
回屋把早上从知青点拿回来的包袱整理一番,周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哼着小调往厨房走去。
灶膛前小男娃热得满头大汗,边上小女娃,手里拿着一柄大蒲扇给呼啦呼啦给他扇风。
“二哥,好香啊!”小香香直流口水地盯着扑腾的锅盖。
一股诱人的美味儿从蒸气里面飘出来。
“嫂嫂真厉害,二哥居然只打到两根甜根草,我们占了嫂嫂好大的便宜~”
陆晨明显被噎了一下:“……”
这话他没法接!嗯,他就是一个小哑巴,听不到!
此时厨房门口与周窈迎面碰上的陆妄,却不能像陆晨做鸵鸟自欺欺人,耳根滚烫起来。
周窈心底的小人儿乐翻了,恨不得摇旗呐喊:小香香,会说话就多说点!
一双桃花眼笑吟吟地盯着陆妄。小财迷的自以为这样,某人便无法否认吃了她的菌子。
全然没有意识到,她这样直勾勾盯着男人,水汪汪的桃花眼多么明艳多情。
陆妄破天荒的心跳漏了一拍,脸色僵硬地别开眼。
“……给你。”
陆妄放下背上的背篓,指节分明的大手从里拎出一只竹子新编的笼子。笼子上盖着他破旧的褂子,掀开来,一只灰褐色的野兔子抖着长耳朵。
好肥美!周窈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红烧兔子、椒盐兔子、仔姜鲜锅兔、泡椒兔丁、冷吃兔、水煮兔、干煸兔丁、麻辣兔头……
一时间,脑子里飘过一道又一道菜名。
从头到脚,到身上的每根兔毛,周窈暗下决定,充分发扬去年在某宝两个烧火棍节薅羊毛的干劲儿——不放过一口蚊子肉!
“吃饭!”
喜滋滋的安排好兔子,周窈照例先盛出一碗菌子汤,让小陆晨端给陆奶奶。
陆奶奶大半辈子锦衣玉食,没想到,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菌子汤,鲜得她舌头都快化了。
浑浊的老眼露出一抹惊艳的神采,也许她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便是留下了那快要死的女娃。
院子里小方桌上四人面前各自一碗菌子汤,桌子中央摆着满满一盘贴饼子。
这是东北那边鱼锅贴饼子的做法,周窈用的是三合面。两种粗粮加一种细粮混在一起,贴出来的面饼呈褐色,一点儿不划嗓子。
桌上只能听见筷子碰碗的声音。
陆妄脸色如常,动筷子的速度却明显比平时快了。一口饼子,一口汤,很快下去三块贴饼子。
两小只腮帮子一鼓一鼓,小手一人捧着一块饼子,幸福的眯起眼睛。
“嫂嫂,小香香下周过生日可以还吃饼子和菌子汤吗?”
陆家每年都会给小香香过生日,哪怕条件最难的那几年,也没断下。
这个被偏宠长大的囡囡刚出生几次差点夭折,在陆家人眼里,每过一个生日,她离平安长大就多一岁。
“没问题,小香香喜欢吃菌子汤,就吃菌子汤。”生日只有这点小请求,周窈毫不犹豫答应了。
六七月正是蘑菇生长的旺季,采花贼……采蘑贼哪有只采一次的道理~
此时周窈全然没有想到,一周后,纸片人的小命差点丢在山上。
吃完饭,陆妄干净利索的收拾起碗筷。周窈越来越觉得搭伙儿过日子这主意不错
。
比如,她可以完美拥有一个免费洗碗工。
“不要脸的小贱皮子,敢打俺家小虎!人呢,小娼妇,给俺滚出来!”
砰的一声!
陆家摇摇欲坠的老门被人一脚踹开。
两小只满脸惧怕,尤其是小香香,原本苍白的小脸被吓得更没了血色。
周窈摸了摸两小只的脑袋,让他们进屋。
小男娃把小女娃送到陆奶奶的屋子,关好房门,小短腿飞快的跑回院子。
他认识那个老妖婆,漂亮女知青一只胳膊还没有她手腕子粗,一身肥肉,是村里出了名的胡搅蛮缠。
周窈眼皮子没抬一下,坐在小椅子上,语气悠悠的反问:“老娼妇叫谁?”
“老娼妇就叫你了,下贱的小蹄子。”五十多岁的王老太,抖着一脸横肉,骂咧咧。
小陆晨心里的紧张一下少了半截,洗碗听到动静出来的陆妄眸底闪过笑意。
“奶,她骂你老娼妇。”站在王老太腿边的王小虎急忙告状,下午的教训太深,他不敢再叫赔钱货。
周窈挑挑眉,古人诚不欺我,棍棒底下出孝子,这话是有道理的。
王老太经孙子提醒回过味,面色狰狞:“小贱人,反了天,老婆子今天非得
给你涨涨记性!”
话音刚落,张着黑黢黢的大手就要去抓周窈。
别说周窈不会站在原地等着挨打,就算她来不及跑,院里一大一小俩男的,也不是摆设道具人。
小陆晨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王老太的腿,架势有如神犬。
陆妄眼疾手快,在王老太还没靠近时,一个箭步上前,一把牢牢钳住她的手。
“你个地主家的臭虫撒手!”
王老太根本没想到陆妄敢动手,在大杨树村,陆家那就是烂泥里的臭狗屎。
嚣张的嘴脸和下午王小虎砸石头的态度,一模一样!果然是亲祖孙!
“小畜生,老天爷眼瞎了,没带走你这个地主家的狗玩意儿,要了俺大牛的命!”
想到儿媳陈秀秀不要脸的心思,王老太一双倒吊三角眼满是愤恨。
“你们陆家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你就应该跟你爹、你妈一块死在牛棚里……”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