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市场调研,但因着梁妙这项活动已经坚持了许多年了,择定好了时间,村子里的人一般都会自发去祠堂集合等着梁妙。
桑蔻帮着忙拎着一袋糖果和米饼,梁妙腾不出手来牵她,只好看着小姑娘歪歪扭扭地走在田埂上,轻声喊着:“啾啾,摔着了妈妈可不会给你呼呼了。”
桑蔻闻言回过头去,咧着嘴笑起来,额边细绒的碎发被风吹啊吹,脑袋上的两个小丸子随着她的动作一蹦一跳。
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摔嘛……
这念头刚落下,桑蔻只觉得自己的腿一软,随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啾啾!”
见着小姑娘跌倒在地,梁妙一下急了眼,她扔了东西就要去扶人,哪知有人的动作比她还要快一些。
掌心的疼痛感,直令这具身体生理性的眼泪哗哗地掉,桑蔻不能自制地哭成了狗,但很快就有人将她温柔地拉了起来。
“不要哭了……”
对方拉过了她的手,又小声安抚着桑蔻:“没事的,没有擦破皮。”
桑蔻睁着朦胧的泪眼,一抽一抽地望着撒了一地的东西,止不住哭得更难过了:“糖、糖呜呜呜……”
“啾啾,摔着哪里了?妈妈看看。”梁妙一把抱起抽抽嗒嗒的小姑娘,撩起桑蔻的裙子,发觉她那藕断白的小腿连一丝青淤也没有。
梁妙放下了心,她整理好闺女的裙子,这才想起来要冲扶起桑蔻的小孩道谢。
“梁阿姨,给你。”
面前的男孩将散落在地的零食都收拢了起来,又将布袋子都递了过去。
梁妙接过袋子笑起来:“是小岷啊,喏……这些是感谢你帮了啾啾的谢礼。”她翻出一大袋米花糕,怕段岷不肯接受,一把塞到了男孩怀里。
梁妙怀里的桑蔻终于止住了哽咽,她的小手擦了擦眼泪,这才看清楚刚才扶起她,还温声细语和她说话的,竟也才是个七八岁的男孩。
对方生得好看,眉眼是比之这村子里的小孩少见的精致,看得桑蔻眼里忍不住地掠过了一丝惊艳。
此时他正抱着一只大大的尼龙袋子,那张五官端正的小脸上带着一丝局促,桑蔻听得出来,梁妙刚才那番话已经在努力维护这个小男孩的自尊心了,可段岷却仍有把米花糕还给她们的意思。
“干什么?这是我妈妈给你的,你必须要接着。”
桑蔻转转眼珠子,瞅着小孩那抱着袋子的手已经递过来了,她立即从梁妙怀里爬起来,插着腰大声斥责着段岷。
梁妙显然对桑蔻的这番话很是震惊,她拔高了些嗓音:“啾啾!你怎么能这样和段岷哥哥说话?”
“梁阿姨,不关妹妹的事。”
段岷顿了顿,他把米花糕还给了梁妙,又轻声说:“谁路过也会和我一样扶起她来的。”
段岷的声音徐徐道来,分明他还是小孩模样,却硬是被桑蔻听出了他像大人一般的稳重老成。
看着段岷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衣服消失在视线里,想到自己刚才的苦心白费,桑蔻不大高兴地撅了撅嘴。
这小孩真是笨死了,有现成的吃的还不愿意捡。
“啾啾。”
桑蔻一回头,就迎上了梁妙板着的面孔,她拎起袋子,让桑蔻站直了身子,问:“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哥哥?”
梁妙实在是不理解,闺女虽然平时活泼好动,但绝对是不会对村子里的小孩们,说出那样没礼貌的话。
看着梁妙面上的凝肃,桑蔻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她刚才只顾着要帮那个小孩,却忘了落在梁妙眼里她就是对段岷“恶意满满”的模样,自然是和原主的纯真的性子不符合的。
难免会惹得梁妙起疑……
桑蔻连忙辩解:“才没有……啾啾只是想要他吃米花糕。”
闻言,本来都准备要真的训斥她的梁妙就是一愣,明白过来,她那故意板起来的面色很快舒缓柔和。
她都不知道,啾啾的意思是想要把米花糕给段岷那孩子吃,这才故意说出那种凶巴巴的话。
梁妙眼里有些欣慰,但她带着桑蔻一边走,一边继续耐心道:“啾啾愿意把零食分享给哥哥,真的是件很值得被夸赞的事,但如果刚才段哥哥没有领会到啾啾的意思,他可不就会伤心好一阵了,对不对?”
桑蔻低着脑袋,没有说话。
听着梁妙娓娓道来的话,能听得出来她很温柔和有耐心,可——
她桑蔻又不是真的是那个叫啾啾的小女孩,她是个被人抛弃的孤儿,从不会有人给她说这种教她讲道理的话,所以十多年来,她待人一直这样随心所欲。
“啾啾,回答妈妈——”
梁妙看着不吭声的小姑娘,索性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桑蔻胖乎乎的小手儿,她的声音低低柔柔。
“对~”
催促声下,桑蔻怕梁妙发觉出她的不对劲,她只好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声。
看得出小姑娘仍旧不理解般的情绪,梁妙在心里头轻叹了一口气,她寻思着等有什么机会,再找啾啾好好谈一谈。
村子里的祠堂已经经历了几代人的变迭,土砖砌筑的墙高大巍巍,层层叠叠的黑瓦下的屋檐雕刻娟美,虽然老旧却也叫人惊艳。
桑蔻仰着脑袋打量了这座古老的建筑,她眼里掠过一丝惊叹,她出生在二十一世纪,又没有家人,从来没见过乡下的这些七八十年代的建筑,尤其还是这种拜佛祈福的地方。
祠堂一入内就是宽敞的空地,上方的天井撒下来明亮的光束,将正前方摆着一尊两米多高的菩萨照得亮堂堂,那尊菩萨虽然是泥土塑身,但看着这里的鼎盛香火,也看得出来村民们对其的恭敬。
神案前摆了一溜的香火烛油,并着每家每户故去先人的遗像,上面似乎都落了灰,桑蔻努力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