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樱一进屋子里,便听见正屋那传来的声音,她顿了顿,忙往声源处赶过去。
只见公公正抱着脸蛋红彤彤的女娃娃安抚着,身旁正站着梁妙,李红樱还是鲜少见得她脸色这样慌乱无措。
她走过去,低声问:“大嫂,啾啾这是怎么了……”
梁妙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她是想说什么的,但只要碰上她闺女出事,她就心下紊乱得平日里的镇定全都抛之脑后了。
瞧着她这个模样,定然是担心啾啾的缘故,李红樱不敢再说话。
公公年轻时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就是现在村子里有人有个发烧咳嗽的,不愿上城里的医院花钱去,就要来他们家找公公买点药吃。
梁妙心急之下,把孩子抱给公公看,也是正常的事。
“啾啾没什么事,就是哭得太狠了些。”桑老头将小女娃安抚下来,又观察了半晌,这才慢慢说道。
梁妙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的眼泪已经含在了眼眶里,将桑蔻从桑老头手里接了过来,珍爱地将小女娃搂了又搂。
“人呢!都在堂屋干啥?”
桑老太将手里的稀粥一撂在桌上,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进屋里:“大清早地起来给一大家子做饭,到了饭点一个人也不见!爱吃吃不吃拉倒!一个个的都给你们惯的,白面窝窝头都要嫌三倒四……”
听着这骂骂咧咧的声音,李红樱头一个被吓到,她不敢再慢半步忙从屋子里出来,桑老太一见她就皱起眉:“李红樱你干啥去了?妞妞在你屋哼唧半天了你耳朵聋了?”
这连番的责问,李红樱虽然已经早就听惯了,但性子使然的怯弱还是让她张不开嘴辩解几句,她落荒而逃地往自己屋子里走去。
“妈,你别嚷嚷了……”
说这话的是跟在李红樱后面出来的梁妙,听她这样说话,桑老太本眉头一沉要再度斥人,但一眼看过去,她就看见了梁妙通红的眼眶,还有她怀里的女孩儿还没干的泪痕。
桑蔻乖乖地趴在梁妙的怀里,她睁着肿得似核桃的眼睛看过去,桑老太生得高壮,皮肤是和庄稼人一般的黝黑,一脸的褶子,可以看得出她眼里的精明。
看着母女两人俨然哭过的样子,桑老太顿时心疼不已,她一把把桑蔻从梁妙怀里抱过来,声音都低了八度:“奶奶的啾啾啊怎么哭了?哪个天杀的让我孙女掉眼泪……”
桑老太一边骂,一边抱着桑蔻坐下来给她喂了两口稀粥,骂了好一通,她这才板着脸问起梁妙:“又是你把我乖孙骂哭了?”
被迫吞了两口粥的桑蔻,闻言瞬时睁大了眼,她怎么能让美人妈妈背黑锅!
桑蔻连忙手忙脚乱地支起身子来,她恶狠狠地控诉道:“不、是二婶婶!她骂啾啾是赔钱货!啾啾才会哭……”
但她这副模样落在两个大人眼里,就是小女娃奶声奶气地说话,半点杀伤力都没有。
桑老太一听,脸色立即难看了起来,她瞥梁妙一眼:“你这个做妈的也是,闺女被欺负得哭了,你也只会跟着哭!”
正说着,洗干净身上尘土的桑河年晃晃悠悠地进来了,他神经大条,压根没看出来这屋子里低沉的气氛,一坐下来就端了碗准备吃。
桑老太心口气得疼,开口就骂:“饭桶!吃吃吃就知道吃!”
“妈……又怎么了?”
被这么一骂,桑河年屁股才挨到板凳就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他捂着饿得慌的肚子:“忙了一早上呢,先让儿子吃口热乎的吧……”
“把你媳妇给我喊过来!”
桑老太板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自己的这个二儿子。
当初她就不同意周桂芳这个嘴碎子进他们老桑家的门,是老二非要人家不可,这下好,这才进门多久?现在居然把歪主意打到了啾啾头上!
桑河年不知所以然,但还是乖乖听话地去喊人,他可不敢和老太太对着干。
周桂芳跟着桑河年进来时,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桌上首抱着女娃的桑老太,还有沉沉着目光看着她的梁妙。
周桂芳本是心虚得不行的,但在看到桑老太怀里活蹦乱跳的桑蔻后,她登时在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大口气。
她还以为梁妙闺女真的出了事呢,这没事难道还能责怪她?
想到这儿,周桂芳刚才的胆怯情绪一扫而空,她扬起笑容快步上前去:“妈,您找我——”
只是她连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桑老太重重拍了下桌子给打断了去:“跪下!”
什、什么?
周桂芳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让她跪下?老太婆在家享福享过头了吧!真当自己是什么旧时代的地主婆?能颐指气使地让人说跪就跪?
虽然心里这么骂着,但面上周桂芳还是撑着笑:“妈,为啥让我跪,我又没做错啥事。”
看着桑老太气极了的模样,桑河年还从没见过他妈这样过,他连忙推了周桂芳一把:“妈让你跪你就跪,多嘴什么!”
周桂芳当即瞪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男人:“桑河年!”
见着夫妻两人要吵起来,桑老太冷冷看了桑河年一眼:“老二你先出去。”
桑河年是不敢违抗他老娘的话的,当即就听话地扭身出去了,看得周桂芳心下又急又气,她怎么找了这么个对他娘百依百顺的男人!
儿子一走,桑老太便不客气地训斥起来:“周桂芳你还要不要脸?”
周桂芳都来不及反驳一句,就被桑老太噼里啪啦的一顿骂到脸色难看。
“敢说我乖孙是赔钱货?你这个下不出蛋的婆娘是怎么敢说这种话的!老二娶了你这种货色真是我老桑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尽让我心肝哭成这样……再被我发现你骂啾啾一个字,你就趁早给我卷铺盖滚回你娘家去!”
周桂芳被骂到气得嘴唇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