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下浑浊的口水。
“可还有同党?”
此话一出,探子挣扎的幅度大了许多,麻木的表情渐渐被惊恐取代,口中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流下的口水里掺杂着血沫。
钟情捏住他下巴,咔咔两声,卸了他的力道,阻止他咬舌的动作。
“你的同党是谁?”钟情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没有、没有同党……”探子口中的鲜血越涌越多,糊了满脸,他痛苦地翻着白眼,长啸一声,喊了声“三小姐”,便脖子一歪,气息断绝。
帘子后面的桑遥正紧张地坐在床上,抱着枕头捏来捏去,听得那声凄厉的“三小姐”,整个人抖了三抖。
糟糕,这探子要坏事。
钟情宽大的袖摆上溅上几粒血点,他抬手轻拂,以灵力抹去脏污,悠悠站起身来。
桑遥丢了枕头,冲出去,抓住那具已经死去的尸首,怒道:“你给我起来说清楚,我根本没有见过你,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一道目光如芒刺背,桑遥掌心都是那探子的血。她定了定神,对上钟情质问的目光,脱口而出:“阿情,你信他的话?”
她双眸清澈,眼神坚定,丝毫不回避钟情的审视:“朝闻道上下都对我十分戒备,背地里更有无数人恨不得置我于死地,这个人与我素不相识,却说我是他的同党,其心可诛。”
“三小姐的意思是少君摄魂术出了错?”桑遥话音刚落,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殿外遥遥传进来,接着,数道人影走了进来。
说话的是花族的长老,花信。
妖并非与天地同寿,他们只是比人类苍老得要慢很多,这位花信长老从面容上来看,换算成人类的年纪,算得上高龄了。
桑遥与姹紫嫣红姐妹有过节,这位花信长老是她们的老爹,这是来秋后算账了。
“单凭‘三小姐’三个字就定我的罪,未免太过草率。”桑遥直起身子,不卑不亢地与花信长老对视。
“少君,老朽认为,三小姐与微生世家合谋了一场苦肉计,目的是进入朝闻道,为微生世家打探消息,如今这微生世家的死士已经供出三小姐,请少君下令,捉拿三小姐,查明事情真相。”花信长老道。
桑遥不由讥讽笑道:“现在已死无对证,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就算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我肚子里还有少君的骨肉,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人借机想要让少君断子绝孙。”
她手里捏着张王牌,这张王牌就是这朝闻道的主人,只要钟情站在她这边,就不会有事。
钟情果真没有拆穿她。
桑遥微微松口气。
“三小姐所言有理。”说话的是站在花信长老右侧的妙龄女子,女子相貌娇美,神情温柔,她是鸟族的天鹅长老,白蓉。
白蓉道:“三小姐腹中还怀着少君的孩子,如果像对待细作那般酷刑拷打三小姐,或是使用少君的摄魂术,自然会伤及腹中胎儿,要是三小姐肯主动喝下真言酒,或许可以证明三小姐的清白。”
“不妥。”反对的是大护法流霜,流霜的目光与桑遥交错了一秒,收了回去,“属下认为,那探子先前缄口不言,到了少君面前才供出三小姐,显然是别有用心。三小姐肚子里怀的是妖皇一脉,这件事分明就是冲着少君的骨血来的,少君万不能上当。”
真言酒是妖族自制的一种酒,据说,饮下此酒,一炷香的时间内,有问必答,句句真言。真言酒在普通人身上大多时候是有效的,微生世家那种经过残酷训练的死士,显然算不上一个真正的人了。
桑遥入朝闻道,没有做过对不起朝闻道的事,自问对朝闻道问心无愧。
探子临死前的那句“三小姐”,如果她选择回避,无疑是一味慢性毒,初时并无影响,久而久之,就会毒入五脏六腑,牵出他们这场感情里潜藏的所有病症,导致前功尽弃。
但也不是无药可治。
相反的,她可以在这味毒里,添上几味良药,彻底医好她和钟情之间所有的疑心病。
她与钟情的关系,看似浓情蜜意,两情相悦,天生的敌对立场,以及横在两人中间的微生世家,使得钟情始终无法放下最后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戒备。
这场感情上的拉扯,已经到了临界点,现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真言酒,就是最后那一阵东风。
“真言酒,我喝。”桑遥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殿内的每个角落。
踏云为桑遥更衣,搀扶着她来到朝闻道议事的大殿。
钟情与四位长老早已等候在殿中,钟情穿了身玄衣,袖口和衣襟处都用金线滚边,如此华丽的装扮,彰显出几分帝王之尊。
桑遥见惯他做青衫打扮,恣意风流,鲜少如此庄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婢女捧着琉璃托盘,走到桑遥跟前:“请三小姐用酒。”
白玉盏中盛满红色的酒液,浓艳流淌的红,碰撞着白玉质地的杯壁,仿若白雪中盛开的红蕊。
这便是妖族的真言酒。
桑遥手伸出,又缩回,她提起裙摆,行至钟情跟前。
钟情凝眸看她。
他疑心重,上次蚌精提议用微生珏的灵骨试探桑遥的“移情别恋”是否出自真心,桑遥的按兵不动,让他暂时放下戒心,放纵自己的情念,两人的感情进度有了实质性的飞越。
可惜,这次的探子牵扯到微生世家。
微生世家,那是半妖心中永远不可触碰的一道疤。
“阿情,人生在世,都有几个说不出口的秘密,关乎我的身世,你是知道的,今日我肯答应饮下真言酒,全然是为了你。我别无所求,只求一件事,在我饮下真言酒后,所拷问的内容,都应和微生世家的探子有关。”
钟情道:“放心。”
“好,那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