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有所指。
洪杰脸微红,却是没有生气。儒雅清俊的面上难得有些不自在,羞涩的神情与毛头小子一般无二。
禇容看得是连连称奇,他爹这辈子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花街柳巷擦身过,那些老鸨龟奴们的拉扯纠缠也没让他红过脸。身为一个算命先生,那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人鬼鬼的不知见过多少,哪次不是天花乱坠地将人一通忽悠,那叫一个脸不红心不跳,气都不带喘的。
怎么一提到亲事,这老头竟然害臊了。
“爹。”
“你这丫头,作甚打趣你爹。”
“我没有打趣你,我是认真的,你难道不想?”
“我想有什么用,你娘…她肯定已经把我忘了。”
这么多年了,公主殿下怕是早已忘了他洪杰。
他当初不辞而别,连句解释都没有,公主殿下对他必定心中有怨。如今他不是什么凤翔才子,也没有与之匹配的身份地位,他拿什么求娶?
禇容明白他的顾虑,道:“我觉得我娘应该没有忘记你,她心里或许也还有你。你现在是落魄了,没钱没地位也没权势。但那又如何,你不是还有我吗?我就是你手里最大的王牌,有我这张王牌在手,你还愁拿不下我娘!”
“你别掺和…”
“我不掺和,你是不是准备一辈子打光棍?如果那袁郅真是一个值得人尊敬的英雄,那我还会有所忌讳。如今我们都知道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渣男,凭什么让我娘为了他那样的人继续守着。你难道不想给我娘幸福吗?你难道不想让她快乐吗?”
洪杰哪里不想,那可是他年少时的梦,亦是他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执念。
知父莫若女,禇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老头有贼心,但是没贼胆。她拍了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
“禇正道,你要相信自己,冲吧。”
正在这里,竹香来报说是太子殿下送了东西过来。
禇容心里正纳闷,他们刚回来不久,萧桓为什么突然送她东西。出去一看王信手里抱着的那盆莲花,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四片大荷叶,还有两片未开卷的新芽。其中三朵花苞,一朵将开,两朵尚小。将开的那朵最为亭亭玉立,微微透着粉色。
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天这么冷,除了世家的温室暖房,几乎不可能找得到。
无缘无故送她花,而且还是白莲花,由不得她不多想。
“我家殿下说了,郡主您最喜欢白莲花。”王信说着,将花抱进了屋。“卖花的说了,这花天冷不好养。天好时搬出去,天阴或是晚上必须搬到屋子里。”
这些事,竹香一一记下。
王信一走,洪杰啧啧两声。
“那小子怕是有八百个心眼子。”
禇容一听便知,此事有内情。
父女二人嘀咕一通,她从父亲口中得知两人有过关于白莲花的对话,心里有些拿不准对方到底有没有猜到其中的含义。
无缘无故送她白莲花,萧桓到底是几个意思?
“你是不是说他是白莲花了?”洪杰在一旁闲闲地开口,颇有几分煽风点火的意味。“你这都看不明白,他是在反击,说你是白莲花。”
禇容瞪他一眼,这老头就会搅和。所以萧桓是知道白莲花不是什么好词,故意送她一盆白莲花,是为了对她打击报复。
呵。
谁怕谁。
“禇正道,不带你这样的。我可是全心全意支持你追求自己的幸福,你竟然要对我棒打鸳鸯,你还是不是我亲爹?”
“那小子不是良人。”洪杰摇头晃脑,“我早就和你说过,你要找夫婿一定得让为父掌眼,为父这双眼毒得很,一眼就能看穿那小子的本性。”
“我管他是不是良人,我又不图和他到老,我就图他现在年轻貌美,哪管他以后年老色衰,更不在意能不能天长地久。”
洪杰也跟着瞪眼,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
“你…你这话可别在外面说。”
“我省得。”禇容白他一眼,“你不是说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本性,那你说说看,他的本性是什么?”
他冷哼一声,皇家出来的人哪个不是能装又会装。那位太子殿下绝非外面传的那样不问世事曲高和寡,更不像是一个病弱早亡之人。好在对方城府虽深,但似乎对他们都没有什么恶意,否则他怎么可能放任女儿与对方亲近。
“世人皆道他是莲花子,却不知莲子黑了心。”
褚容闻言,朝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不愧是她爹,一针见血。
莲花是莲花,但极有可能是一朵黑心莲。
她让竹韵从曾祖母和母亲送来的那些东西中找出一罐上好的早春龙井莲心茶,然后出门去找萧桓。
来而不往非礼也,萧桓送她白莲花,她就送对方绿茶。
这白莲和绿茶,应该最是相配。
还未走近,屋内的光透了出来。透过半开的门,隐约可见端坐在正堂的白衣男子。胜雪的衣,出尘的颜,还有那遗世孤高的气势,恰如落入人世的神子,安静祥和让人不敢靠近。
她忽然理解飞蛾为什么扑火,因为太过向往。所以哪怕明知此人非善类,她依然抗拒不了自己的心动。
萧桓见她进来,缓缓抬眸。
神子自沉睡中醒来,当是这等风华。
她定了定心神,送上茶叶。
萧桓平静道谢,当下冲泡了一壶。
美男沏茶,当真是赏心悦目。茶香袅袅,水气氤氲,屋子里充斥着朦胧的美好,险些让禇容忘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哪。
她装出羞涩的样子,“你送我的白莲花,我很是喜欢。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想着以你之性情,应该喜欢这等上好的绿茶。”
萧桓优雅地给她斟茶,示意她尝一尝。
她端起茶杯,小抿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