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捏着黑豹毛绒绒的两腮, 听见皇帝与魏历回到候客室的动静,下意识地松开手,回身看了一眼。
皇帝的表情还是有些不爽。
白沙:“......”
魏历都给他做了那么久的思想工作了, 这位陛下还没接受现实吗?
她又不是傻子。刚才魏历追着皇帝出门,她大概就能猜到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对话。
塞西尔·罗宁肯定不会轻易接受她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外甥女。而魏历作为枢密院议长和皇帝的辅佐者,刚才估计是在苦心孤诣地劝皇帝把她留下——从之前的对话看来,魏历对她的母亲大皇女相当推崇, 应当是忠于王室的,不忍王室的血脉流落在外。
至于皇帝至今未立皇储这事......白沙想都没想过。
对她而言,能找个地方安身立命已经不容易。如果皇帝真恢复她的宗室身份、让她享受宗室待遇, 那完全就是中彩票级别的极致好运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皇帝是阿瑞斯帝国的实权掌控者,能讨好他、让他转变一下对自己的态度, 那肯定对将来有益——这是白沙不需要太多思考和纠结就做能下的决断。
既然是讨好长辈,那肯定就是要表现得乖巧一些。
她果断松开了手里的黑豹,对脸色有隐隐不悦的皇帝微笑着问好:“你回来了, 舅舅。”
这一瞬间, 塞西尔·罗宁的表情精彩纷呈。
他微微蹙起眉, 神色还是有些僵硬,但语气已经温和了许多:“......在帝国,你不能随意触碰他人的精神体,容易受到伤害。”
精神体是纯粹的精神力化形而成。精神体不仅是帝国人的半身,更与他们一生的荣耀息息相关, 不可当做宠物亵玩。
何况, 一些动物形态的精神体固然外表可爱, 但它们依旧是帝国人所向披靡的依仗之一。来自精神体的攻击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塞西尔·罗宁教导她, 作为阿瑞斯帝国的皇室, 白沙应当懂得尊重他人的精神体、警惕他人的精神体。
“......这次不是小殿下的错。”纪伦主动认罪,为白沙分辩,“是我看小殿下情绪低落,才让我的精神体和小殿下玩耍,稍作开解。”
塞西尔·罗宁冰冷地瞥了纪伦一眼:“身为帝国的少将,你该更注重自己的举止,别作出一副轻浮放纵的样子。”
魏历:“......”
说纪伦轻浮放纵?
这是哪门子的帝国笑话吗?
魏历轻轻叹息一声,在事态向更加诡异的方向发展之前,对塞西尔·罗宁说道:“陛下,您忘了我们刚才的谈话了吗?”
皇帝冷哼一声,对身边的近卫队长伸出手:“把我的配剑拿来。”
近卫队长低头,吩咐身边的士兵取来一个包裹着黑色绒布的剑盒,里面躺着一柄长剑。这剑大约有九十厘米,寒光四溢。长剑握柄处缠绕着繁复的黄金线,而剑柄背板上的浮雕纹样是帝国的国徽——一只在荆棘丛中振翅高鸣的修长而美丽的、神话般的鸟类,据说,帝国人称之为“玄鸟”。呈弧形的护手以幽蓝色的螺钿描绘出玄鸟尾羽的形态,色彩艳丽,光辉夺目。
近卫队长将长剑双手奉上。
白沙:“?”
这是什么阵势?塞西尔·罗宁是打算直接一剑劈了她这个皇室孽种,还是打算让白沙跟他过几招,通过他的考验才能获得宗室的身份什么的?
但皇帝没有拔剑。
他拿起那柄包裹着绒布的长剑,将剑尖对准自己,剑柄对准白沙。
“单膝跪下。”皇帝说。
白沙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庄重肃穆地照做。
冰冷的剑柄搭上了白沙的肩头。
“今天,我塞西尔·罗宁,以帝国之主的身份,承认你的皇室血统。”皇帝那深邃如海的眼睛中仿佛有炽热的火焰被点燃,他发声时用上了精神力,每一个字音都蕴含着震慑人心的力量,让人不由得抑制住心中所有的杂念、只听他一人号令,“从此,你是属于罗宁家的一员。”
“我要向你转达来自先辈的圣训:荣光加诸你身,质如烈火。权力与欲望必然伴随鲜血与痛苦而生,高尚与拯救也并非无须付出代价——此身即为剑,断绝命途蓬生之荆棘,才能窥见真正的自我。”
皇帝微微俯下身,将长剑送入白沙手中,语气变得温和起来。
“或许,你需要一个新名字。”
“你觉得‘安洁莉卡’这个名字怎么样?或许‘莉拉妮’也不错……”
眼看皇帝要陷入无限的纠结之中,白沙赶忙接过剑,说:“我觉得我现在的名字就足够好,陛下。”
皇帝蹙眉:“你现在的名字写在皇室族谱中会显得有些奇特。”
白沙坚定地抗议:“那我也不想被叫什么‘安洁丽卡’,光是想想就要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算了。”皇帝直接放弃,“等你的母亲再出现,由她来为你正式取名吧。”
……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样的一天。
白沙紧紧握着冰冷的长剑。她确实得到了预想中的宗室身份,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巨大的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的精神体经历了一次暴走,虽然实体化,却没完全成形。”皇帝把白沙扶起来,那只冷白色的手在白沙站稳后即刻抽身离开,“你需要赶紧觉醒自己的精神体。”
精神体觉醒本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白沙现在的状态明显反常。她的精神体在破壳的途中遭遇了危险,发育不够完善,却为了保护她强行现身了。在这种情况下,她急需补充大量的能量,让自己的精神体赶紧成形。
“我会带你去一个特殊的地方,那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