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在空中盘旋了一会,以极速往东面飞去;那是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穿过一片丛林,它低飞掠过湖面,刚飞进一片竹林,迎面被一支弓箭穿肠而过。
飞鸽扑棱了一下,当即从高空垂直坠地。
片刻后,一名身穿蓝衣官服的男子走近,他弯腰抓起箭竿卸了信鸽脚上的纸片,随手把信鸽丢在地上,转身沿着林中的马道狂奔而去。
这是与古凰山相隔一个山头的一个小树林,跟已面目全非的古凰山相比,这里竹林繁密、湖水清澈、风景如画。
山脚下,湖泊边,赫然有一座不小的建筑,房子坐北朝南依山就水而建。
房屋是三进三出的院式结构,虽不算宏伟,但亭台楼阁、池馆水榭皆无一缺。
院子里,一名小厮拿着扫帚正清理着落叶,虽已入夏,阵阵山风吹过好不清凉。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院子旁长了一棵高大的大树,枝繁叶茂虽然好遮阴,然而它果实小而繁多,风一吹,果子就噼里啪啦地往院子里掉。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偏生他们的主子是个爱干净的,为了不碍主子的眼,他每隔一两个时辰就得来这里清理打扫一番。
有些果子已被踩烂在地,不好清理,小厮只得蹲下来用手上的小铲子来铲;正摆弄着,就见一名同样身穿仆役装束的青年匆匆从他身旁走过,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瓦罐。
长庚认出那是主子的贴身随从赵财,同是下人,人家却是主子身边的红人,每日只须陪着主子玩乐,哪里用得着跟自己这般起早贪黑地辛苦劳作。
见赵财宝贝似地捧着手中那个瓦罐敲门而入,长庚不由得撇了撇嘴,心中暗忖:这马屁精怕不是又从哪得来个小玩意要讨主子的欢心了。
好奇心驱使之下,他握着扫帚一边佯装扫着地一边踱至房檐之下。
视线透过窗纸悄悄往里窥望,这一看,长庚不由得微微一怔,自己一直在院子里,不知何时屋里头竟多出一个人来……
赵彦神情懒惰地侧身卧在躺椅上,他左手握着一串佛珠,右手拿着纸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动着,在他一丈开外伏地跪着一名小厮,小厮双手捧着一只瓦罐。
赵彦淡淡扫了那瓦罐一眼,目光停驻在不远处一名身穿蓝衣官服的男子身上,缓缓地开口问道:“孟奇,可查到了?”
孟奇垂手而立,冲着他点点头:“是。”说话间,他将一张纸条递到赵彦跟前。
赵彦伸手接了过来,把纸条展开,淡淡看了一眼内容;纸条收起来的同时他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随即,他微微扭头,细长的双眸望向一旁的小厮。
在他的注视之下,叩首在地的小厮冷汗涔涔。
“赵财。”赵彦轻轻唤了一声。
他一出声,赵财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手中的瓦罐在他难以自抑的抖动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是……是……小的在。”
“你方才说给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赵财缓缓抬起头,颤抖着手打开瓦罐的盖子。
“这……这是小的刚在山上抓到的蛐蛐,主……主子,您看,它个头够大,腿粗长,触须还直,一……一……定善斗。”
“是吗?”赵彦起身站起来,缓缓向他靠了过去,笑着说道:“举高一点,我看看……。”
闻言,赵财将瓦罐高举于头顶,他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赵彦,奋力想要镇定下来,可双手却难以抑止地哆嗦着。
赵彦眯眼往那瓦罐里看了一眼,嘴角的笑容随之一凝,只见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看这小东西也不怎么样。”
说话间,但听得“咣”地一声,赵财只见眼前闪过一道银光,下一时刻,腹间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本在副官孟奇腰间的佩剑已深深插入了他的腹腔。
而手持剑柄的人正是他的主子……赵彦。
“主子……”赵财吃力地叫了一声,剑被拨了出来,一口血水从他嘴角喷将而出。
咣当一声,瓦罐掉在地摔了个稀碎,一只皮相甚佳的蟋蟀从中弹跳起来,转眼不见了踪影……。
屋外的长庚吓得瘫软在地上,怕自己发出声音,他一双手死死捂住嘴巴,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主子行为乖张、不好伺候,却不曾想竟残暴至此,只因一只小小的蟋蟀,对一直侍奉在左右的随从说杀就杀了。
赵财一脸死不瞑目地倒在地血泊中,血水在干净的地面流淌着。
赵彦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手背上沾有几滴喷溅的血迹。
孟奇从赵彦眼中看到了厌恶之色,赶紧接过他手中的剑并给他递过去一条手帕。
赵彦拿着手帕一下一下地擦着手。
见他望向地上的污物,孟奇赶紧说道:“大人暂且忍一忍,属下这就命人前来收拾干净。”
他转身刚要举步离开,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回过身来请示道:
“这赵财已死,大人身边缺了贴身伺候之人,属下这就飞鸽传书通知齐管事让他从府里安排个用得上的人上山来。”
赵彦正欲点头应允,突然间,他脑海闪过一双令他印象深刻的双眸。
那蠹民在挨了自己一鞭后的确学乖了,但他确信自己在第一眼所见那双眸当中的意味不会有错。
有厌恶,更有批判
……挺有意思。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久了,他都无聊得快要疯了;自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把这蠹民找来消遣一下好像也颇为不错。
想到这,赵彦艺就像是三岁孩童发现了新玩具一般,整个人兴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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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喝了口水,集合的哨子声就响了起来,许卫秋赶紧放下手中的水壶与其他人一道排成一列。
一名监事站在队伍前端默默地打量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