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之间已是冬去春来,天气越来越暖。
每逢寒暑交替季节转换之时,就是流行性疾病的高发期。虽然全都是些头疼脑热闹肚子、伤风感冒流鼻涕之类的小病,却把陈长生忙了个够呛。
因为陈长生的医术本就“名声在外”,他给人治病的时候从来都不像别的郎中那样死要钱,有钱就给几文,没有钱就干脆免费治疗了,所以附近的街坊们都愿意找他治病。
一直忙活到未时前后,终于打发走了最后一个病号,正准备歇一歇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少年。
这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生的敦敦实实,脸上全都是非常健康的那种黝黑色,嘴角刚刚冒出一抹细细的绒毛。粗手大脚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经常干力气活的乡下少年。
虽然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少年还穿着非常厚实的老棉袄,头上戴着一顶乡下人常用的那种小毡帽。少年似乎没见过什么生人,神态之间流露出小人物特有的那种谨慎和拘谨。
就好像唯恐自己那双沾满了黑泥的鞋子会把房间里弄脏似的,少年根本就不敢进屋,只是站在门口怯怯的看了陈长生一眼,朝着浓重的北方口音用满是卑微的语气小声问了一句:“您家是陈长生陈郎中么?”
“我是陈长生,你是来找我看病的吧?”陈长生对这个乡下少年说道:“这位小哥怎么称呼啊?”
“我叫二毛,我也姓陈……”少年微微的低着头,小声的重复了一句:“我叫陈二毛。”
“陈二毛是吧?你哪里不舒服啊?”
“我遇到了点困难……”这个陈二毛依旧是那么的卑微,但他说出的话却仿佛万钧雷霆,直接就把陈长生给震住了:“孙成岩孙大哥曾经说过,要是在京城遇到了难处,就可以来这里找一个叫陈长生的郎中……”
这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陈二毛,竟然是孙成岩的手下。
也就是说,陈二毛根本就不是什么乡下少年,而是燕军的探子。
陈长生赶紧把他让到了屋内,为了稳妥起见,又专门追问了一句:“刚才你说什么?是谁让你来的?”
“孙成岩孙大哥。”陈二毛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临来的时候,孙成岩孙大哥曾经交代过,若是在京城遇到难处,就可以来找你。孙大哥还说你是自己人,可以绝对信赖,我就来了……”
这个孙成岩,竟然把陈长生这里当成了他们活动的“地下交通站”,并且吩咐手下有了困难就来找陈长生,肯定会得到最大程度的帮助。
既然这个陈二毛是孙成岩派来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想我怎么帮你?”
“你能不能……”陈二毛面露为难之色:“我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过东西,早已饿的头昏眼花,你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
“小事一桩。”陈长生笑道:“我带你去外面的馆子吃点好的。”
“下馆子要花很多钱,还是在家里随便吃点吧。窝窝头、咸菜什么的就行。”
饭点早已经过了,在家里吃还得起锅做饭,为了省事儿陈长生直接就把他带到了街边的小饭馆儿,随便点了两味小菜,又要了点卤肉卷饼,甚至还很贴心的问了一句:“二毛啊,要不要给你烫一壶酒?”
“不会喝酒,不会喝酒。”陈二毛还是那么的拘谨,就好像是第一次走亲戚的少年一般:“有这些就已经很好了,实不相瞒陈大哥,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下过馆子哩。”
“不要客气,吃吧。”
陈二毛这样的年纪,真不是一般的能吃,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斤饼半斤肉消灭的干干净净,又专门把碟子里的那点残汤搅拌进热水当中,喝的点滴不剩。
看着他那意犹未尽的样子,很显然还没有吃饱。
陈长生又要了一张卷饼……
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之后,陈二毛终于吃饱了:“多谢长生大哥。”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还有个事儿,得需长生大哥帮帮忙才行。”陈二毛用袖子抹了抹残留在嘴角的汤水,脸上全都是不好意思的表情:“长生大哥能不能帮我弄一个路引?”
听了这句话,陈长生的头皮的要炸了,顿时惊出了一身是冷汗!
所谓的路引,差不多就相当于这个时代的“介绍信”,也可以理解成“通行证”。
现如今朝廷和燕军激战正酣,为了防止燕军的奸细混入京城,方方面面盘查的都十分严格。像陈二毛这种操着外地口音的陌生人,若是没有路引的话几乎寸步难行。别说是出去执行任务了,只要是稍微遇到点盘查,马上就会被衙门里的人给抓起来。
“你竟然没有路引就敢混进京城?”陈长生已经惊呆了:“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这不是来送死的吗?”
“我原来是有路引的,只是……被我给弄丢了。”
对于一个混入京城的“特种兵”而言,路引就是护身符,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能搞丢。这就好像正要冲锋作战的士兵把自己的武器搞丢了,这简直就是在搞笑啊。
打入京城内部传递情报,这是何等要紧的大事,一个弄不好就会掉脑袋,还会牵连这条情报线上的很多人。
街面上到处都是盘查的士兵,得亏刚才没有盘查到陈长生和陈二毛,要不然的话就糟了。不仅陈二毛难逃厄运,连陈长生都要受到牵连!
这么重要的事情,陈二毛竟然现在才说,想想都后怕的很呢。
真不知这个陈二毛是怎么混进京城的,竟然没有被满大街的官兵给抓起来,也只能道一声侥幸了。
路引这个东西不是那么好搞到手的,至少需要三个以上的本地居民联名作保,然后还要到衙门去“审核”,就算是一切顺利也得需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