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两个如同幽灵一般的身影正在街角嘀嘀咕咕:
“大胆哥,我饿……”张三炮委屈巴巴的看着牛大胆:“我又饿了。”
“你再忍一忍,”牛大胆警惕的看了看这个空无一人的小巷,笑嘻嘻的说道:“等咱们把王寡妇家的毛驴偷到手,转手一卖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到时候一定让你吃个饱。”
自从上次用一副破破烂烂的书画骗走了陈长生之后,牛大胆和张三炮唯恐他再去找麻烦,一连躲了好几天。
实在饿的受不了了,这才又出来作案——偷王寡妇家的毛驴。
王寡妇家早已关门落锁,但这根本就难不倒王大胆。
他笑嘻嘻的掏出一根细细的铁丝,三扭两扭就把铁丝捅进了锁眼当中。
溜门撬锁,是王大胆压箱底的绝活儿。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呼吸越来越平缓,就好像是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细心的感受着从铁丝传来的每一个细微震动。自始至终他的手臂和手腕都没有动过哪怕一分一毫,完全凭借灵活的手指操控着那根细细的铁丝。
找到了,那就是锁芯的位置。
利用无名指尽力把铁丝往下压,以无比娴熟的动作微微一勾,顺势往外一拽,伴随着“铮”的一声轻响,门锁就被打开了。
整个过程最多只用了两分钟。
院子里安静极了,那头新买的小毛驴就栓在牲口棚子里。
王大胆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刚刚解下小毛驴的缰绳,猛然惊讶的发现王寡妇就站在三步开外。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天还没有亮王寡妇就起床了,刚好撞上了正在偷驴的王大胆。
别看王寡妇只是个妇道人家,却绝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弱女子。
这个王寡妇不仅性情凶悍作风泼辣,而且膀大腰圆身材魁梧,比寻常的男子还要高出半头。
眼瞅着有小毛贼要偷驴,王寡妇登时就急眼了,猛然大吼一声“有贼”,顺手抄起一柄粪叉,以横扫千军之势重重的砸在王大胆的腰胯之间。
王寡妇下手可真够狠的,这一粪叉子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面对气势汹汹的王寡妇,牛大胆只能万分狼狈的夺门而逃。
正在门外“把风”的张三炮脑子里本就是缺根弦,看到牛大胆慌慌张张的跑出来,瓮声瓮气的问了一句:“驴呢?”
“还管什么驴?赶紧跑。”牛大胆脚底抹油跑的比兔子还快,一边跑一边高声大喊:“三炮,我的傻兄弟,快跑啊……”
当王寡妇手持粪叉子冲出来的时候,憨憨的张三炮终于明白过来,赶紧溜之大吉。
“有贼呀,有贼偷驴……”
王寡妇的喊叫之声在寂静的夜空之中显得格外刺耳,听到动静的街坊们纷纷跑了出来,和王寡妇一起追赶这个两个偷驴的小毛贼。
耳旁的风声呼呼直响,两旁的景物飞速后退,这俩货不顾一切的疯狂逃窜,在他们身后,几十个手持棍棒的街坊正在大呼小叫穷追不舍。
昏沉的暮色当中,耳旁的风声呼呼直响,两旁的景物飞速后退。
不知不觉之间,夜色已经开始消退,但黎明却还没有到来。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晓得跑出来多远,累的牛大胆呼呼直喘,活像是一头刚刚磨完了五百斤麦子的病牛。
虽说张三炮身强体壮,终究饿的太狠了,跑过了好几条街之后,早已累的满头虚汗气喘吁吁:“大胆哥,我没力气了,跑不动了,歇一歇吧?”
“歇个屁。”牛大胆没好气的大骂着这个痴痴傻傻的好兄弟:“跑的慢了就会被捉住,捉住就会被送去官府,你还记得上次被官府拷打的情形么?”
对于牛大胆和张三炮这种偷鸡摸狗的小贼,官府从来都不会手软。上一次他们被衙役们捉住的时候,几十板子下去就把二人打的屁股开花,甚至还上了夹棍,让他们吃足了苦头,差一点被活活打死。
一想到官府的刑罚,张三炮立刻就怂了,赶紧继续跑路。
不知不觉之间,东方的天际已经出现了一大片鱼肚白,马上就要天亮了。
身后的王寡妇和街坊们依旧穷追不舍,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呼喊着:“不要放跑了偷驴的贼,捉住他俩……”
跑了这么远的路,牛大胆的腿都软了,没好气的叫骂着:“这个王寡妇真是难缠,不就是一头毛驴么?何至于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虽然二人全都跑的肺都要炸开了,但却根本不敢停留,依旧跑的飞快,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或许是因为慌不择路的缘故,二人已跑到了秦淮河边。
眼瞅着王寡妇等人越追越近,面前又有河水阻路,但牛大胆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泅水渡河。
憨憨的张三炮却站在岸边迟迟不敢下水,因为他是只旱鸭子。
“你个傻货,还在磨蹭什么?赶紧跳河,快——”
“我……我不会游水啊……”
二人本就是“有案底”的惯犯,一旦被王寡妇等人捉住,就算是没有被当场打死,至少也要打个半死,然后一定会被送到官府去治罪。
对于河水的天然恐惧,让张三炮始终犹豫不决根本就不敢下水:“大胆哥,你好像也不会游水吧?”
“谁说我不会游水了?我还会几下狗刨哩。”牛大胆把胸脯子拍的邦邦作响,“河水不深,别怕。只要你抓住我的裤腰带,肯定没事儿。”
“这能行吗?我还是有点怕。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办法?
牛大胆回头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追兵”,又看了看迟迟不敢下水的张三炮,索性将心一横,一脚就把他踹进泛着冰凌的河水当中,然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王寡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