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天气真是邪门,立冬都还没到呢就下起了鹅毛大雪。
每当天气转冷的时候,阿母就会喘的非常厉害。尤其是最近的这几天,剧烈的气喘折磨的阿母几乎不能呼吸,脸色憋成了可怕的酱紫色,却只能大张着嘴巴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活像是一条被抛在沙滩上的鱼。
小慧儿也曾请过郎中,但郎中来了之后,连药方都没有开,只是说了一句“无力回天”就走了。
据那郎中说,阿母害上了要命的“阎王喘”,要是运气好或许还能坚持十天八天的,要是运气不好的话……只怕等不到月底,就得准备后事了。
一想到相依为命的阿母就要撒手人寰,才刚刚十六岁的小慧儿就急的掉眼泪,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家里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连明天的饭辙都成了问题,根本就买不起药也就只能等死了。
就在小慧儿六神无主之时,忽然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敲门之人是个年轻的后生,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或许更年轻一点也说不定,身上落满了雪花:“姑娘,我能进屋避避风雪吗?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小慧儿从来都没有这么古怪的衣裳样式,既不是长袍也不是短衫,而且他的头发也短的出奇,活像是个刚刚还俗的和尚。
家里只有小慧儿和病重的母亲,深更半夜的按说不应该让陌生的男子进门,但小慧儿终究是个心善的姑娘,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让他进了门:“这么冷的天气,你进来烤烤火吧。”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那个人搓着冻的通红的耳朵凑到火炉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母亲,“家里有病人?”
“阿母又咳又喘气不能出,已经病倒好几天了。”说起阿母的病情,小慧儿的眼圈儿就又红了。
“刚好我懂点医术,或许可以帮一点小忙?”
“你能帮母亲诊治?”喜出望外的小慧儿顿时狂喜,“那真是太好了。”
那人来到病床之前,摸了摸阿母的额头,并没有发烧。
“这种症状有多久了?”
“就这几天。”
“以前犯过病吗?”
“这是阿母的老毛病了,每逢天气转寒就开始犯病,只是这一次尤其的厉害。”
“咳嗽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干咳还是闷咳?”
小慧儿模仿着阿母的样子,极力的拱肩缩背,做出一副想要咳嗽却又咳不出来的神态,把母亲犯病之时的形象模仿的惟妙惟肖。
“看这个架势,应该是急性哮喘,我甚至可以断定这就是急性应激性哮喘。”
哮喘?药堂的郎中说是“阎王喘”,他怎么说是哮喘呢?
虽然单纯的小慧儿并不知道“阎王喘”和“哮喘”到底有什么区别,但这个人接下来说出的那句话却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刚好我随身带着一点治疗哮喘的药物。”说话之间,那人就从衣兜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这瓶硫酸沙丁胺醇气雾剂是临时治疗哮喘的特效药,先凑合着用一用吧。”
这个小瓶子约莫三寸长短,顶端还有一个小小的喷口,小慧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东西。
这玩意儿真的能治好母亲的病吗?
就在小慧儿狐疑不解之时,那人把小瓶子的喷口对准了阿母的口鼻,稍一用力,瓶子里立刻喷出一团淡淡的如同烟雾一般的东西。
又喷了几次,阿母似乎感觉非常舒适,用力的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又是一个悠长的吸气动作,缓缓的吐出了憋闷在胸中的那口闷气:“终于可以出气了,快要憋死我了。”
见到母亲可以顺畅的呼吸,小慧儿顿时欣喜若狂,要不是还有女儿家的矜持和腼腆,真想抱着这个陌生人欢呼几声。
“多谢,多谢,真是多谢你了……”
“小事一桩,不用道谢。”那人笑呵呵的把样式的古怪的小瓶子塞给了小慧儿,“哮喘这种病最易反反复复,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发作,这瓶气雾剂就留给你吧。若是病情再次发作,就按照我刚才的样子喷几下……”
如此立竿见影的神奇药物,肯定价值不菲,但家里却穷的叮当烂响:“我……我家穷,买不起这么好的灵药。”
“不用买,送给你。”
竟然白送给自己,小慧儿顿时就对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充满了感激之情:“这……真不知怎么说才好,还未请教这位大哥尊姓大名?”
“我姓陈,叫陈长生,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慧儿……听陈大哥的口音应该是从外地来的吧?”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的。”陈长生看着眼前的这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低着头沉吟了片刻,却问出了一个极其古怪的问题:“小慧儿姑娘,我想问一句……这是哪一年?”
“乙丑年啊,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说……这是哪个朝代?”
“国朝大明。”小慧儿歪着小脑袋,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陈长生:“陈大哥,你好奇怪呦,竟然连大明都不知道?你不是国朝子民吗?”
“我……我是从海外来的。”
“原来陈大哥你是化外子民,怪不得不知道大明呢。”
“现如今的年号是什么?崇祯?天启?还是嘉靖?”
崇祯?嘉靖?小慧儿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年号,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随口说道:“今年是国朝建文三年。”
“原来是建文年间……我知道了。”
“陈大哥,你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小慧儿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陈长生这个人处处都透露着古怪,但毕竟萍水相逢,也不好问的太多,赶紧烧了一壶热水,双手捧着一个小巧玲珑的水杯送到他面前,用略带歉意的语气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