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四,忌安灶,忌动土,宜出行,宜纳采。
在这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里,顺义伯包慕贤起了个绝早,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团福字棉袍之后,特意戴了一顶八瓣的“富贵帽”,梳洗妥当之后又一次叮嘱家里的那几个贴身的长随和丫鬟: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早就对你们说过了,一会到了陈府,都给捡着好听的吉利话说,尤其是见到老太太的时候,除了恭贺的喜庆之言以外,什么话都不能说。”
“谁要敢坏了这桩好事,需知家法无情。”虽然早已经千叮咛万嘱咐,顺义伯包慕贤还是有点不放心:“刚才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再演练一遍。”
那几个长随和丫鬟都是穿上了新衣,脸上带着最喜庆的笑容,规规矩矩的行了跪拜之礼,然后就用整齐划一的声音高声唱和:“恭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顺义伯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捻着胡须说道:“梅香,你去小姐的闺房里头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的雨儿小姐,正在母亲的帮助下梳妆打扮。
雨儿小姐本就是天生丽质容颜俊美,刻意的装扮之下,愈发显得眉目如画身材玲珑,尤其是那条袭地的长襦裙,用一条细细的带子把腰身杀了又杀,那身段儿……真是绝了。
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是,今日的雨儿小姐特意梳了一个“万福”的发式。
一般情况下,只有那些稍微上了年纪的女子,才会用这样的发式,但雨儿小姐还是用了这个和她的装扮明显不怎么搭配的“发型”,就是为了刻意彰显那个“福”字。
就好像是叮嘱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包夫人又一次开始在雨儿小姐絮絮叨叨起来:“阿母虽不是陈长生的生母却与生母无异,你这桩美事姻缘能不能成,就看你能不能哄的老太太点头了。”
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只要阿母点了头,雨儿小姐和陈长生的婚事就算是成了。
打着“拜寿”的幌子,让阿母看一看雨儿小姐,其实就相当于是“见家长”了。
虽然早已经演练了无数遍,雨儿小姐还是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等到了陈大哥家里,我就先给阿母磕头……”
“错了,错了。”眼瞅着就要去陈府给阿母拜寿了,雨儿小姐却记错了最要紧的流程,作为母亲的包夫人赶紧再次纠正:“去了之后,先等你爹和我献礼,然后你看我的眼色行事,再给老太太磕头,最后你再献上寿礼,无论如何都要把老太太哄的高兴了才行。”
“万一阿母不点头怎么办?”
“陈长生自己都答应过的事情,阿母应该不会不点头。”对于这个事情,包夫人信心满满:“就凭你的容貌,只要哄的老太太高兴了,再加上我和你爹在一旁敲边鼓,应该一定能行。”
“给老太太的寿礼带在身上了吧?”
雨儿小姐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的那个小小锦盒,重重的点了点头。
“拜寿的时候,先喊一声阿母,只要老太太一点头,立刻就改口,这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改口?这都还没有成亲呢就改口?会不会惹得外人笑话?”
“你是不是傻?”包夫人用手指头大力的戳着女儿的额头,完全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只是做个小寿,哪里有什么外人?谁会笑话你的心急?”
“再者说了,陈长生家里可是有四房姬妾的,她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坏咱家的好事,只要你改了口,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谁也改不了,明白了没有?”
“孩儿明白了。”
今天是决定女儿婚姻的重要时刻,包夫人一点都不敢马虎,举着铜镜照了又照,确认女儿的妆容没有半点瑕疵之后,才总算是放下心来:“好了,咱们动身吧。”
车轿早就已经准备的妥妥当当,包慕贤夫妇二人捏着礼单子,对那些精心准备的寿礼一一核对。
按照民间约定俗成的风俗,给老人做寿最讲究个吉利二字,求的就是“高寿”二字,就算是贫寒人家也会精心准备寿礼。
顺义伯包慕贤夫妇给阿母准备了九笼寿礼,除了丝绸、茶叶等等常见的礼物之外,还有不少珍贵的礼物,更有一领海鼠皮挂缎子面儿的“万寿袄”。
虽说顺义伯这样的官宦之家资材丰厚,但那毕竟已经是隔年的老黄历,再也翻不得了:自从永乐朝取代了建文朝之后,顺义伯包慕贤就成了无职无权的空头爵爷。家里的开销本就很大,再加上被安北所和陈长生敲过几次竹杠,就算家底还没有被完全掏空也差不多了。
但爵爷的排场和体面却不能降低,坐吃山空之下家里的财政状况越来越窘迫,只是咬着牙勉强维持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局面罢了。
仅仅只是为了给阿母筹备这些寿礼,就花费了包慕贤不少的心思……
只有成就了这桩姻缘,把陈长生变成家里的姑爷,才能在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