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城的人伦悲剧并非是徐邦宁所想的那样,随着消息走漏,越来越多的百姓到来,他们或是将自己投身给大明做工,或是将自己不要的子嗣送到大明,让大明收养。
如此举动,让陆子吟远在平壤,都吃了一惊。更别说是在汉城的徐邦宁了。
当下,他是大明在汉城官位最大的人,没有之一。
区区一个总旗就能让数十上百万的朝鲜人云从,可见朝鲜百姓平素生活如何。
汉江南岸一间间茅草屋里面,挤下了前所未有的百姓。
更有从北方逃难而来的百姓,他们聚拢而来,心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时值初春,本该万物萌发,偏偏这汉城以北,一座座城池,村镇都被女真人焚毁。
无数百姓走脱,没被当场杀死,却也流离失所,在变成白地的“家”上面恸哭之后,是明军过境,送来食物,饮水,让他们南下。
大量涌来的人口让徐邦宁疲于奔命,此刻朝鲜国最缺的便是干才,无论什么身份已经不要紧。重要的是要人。
可偏偏人,才是最要命的。
朝鲜贵族对小民没有任何怜惜,只是要他们尽快准备春耕,却是顾不得他们在斩获当中失去家园,失去亲眷。
徐邦宁最初对这些事情视若无睹,直到他看到无数
人在卖儿卖女,那些朝鲜贵族却是在挑三拣四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救助的百姓,在朝鲜贵族看来只是一种商品,就像是猪狗一样,任他们挑选。
秦淮河上不乏这种人,但在成为军官训练团一员之后,他不仅仅是肉体被磨砺了,整个人的思想也在激烈的转换。
爱护百姓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人人都会提及的事情,可真正去做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在这异国他乡,将朝鲜人当做是人更是寥寥无几。
即便是身边的大明军士,他们保持默契,对朝鲜人虽然多有关照,却没有将其当做是自己人。
他们随着徐邦宁巡视,只见整条街上面都是跪着,或是坐着的百姓。他们身份不一样,做的事情却是一样的。
他们在卖儿卖女。
“他们在说什么?”
徐邦宁忽的问道。
林巨正道:“他们在讨论这个小女孩的年纪,什么时候可以暖床。”
他虽然是在说,可眼中的愤怒却是难以掩盖。
自从确定要在汉城附近待上一阵子,他便将家眷进入辽东的时间调整到了第二梯队,将他们接到了汉城居住。
现在听到这话,他感同身受,知道自己若非是运气好,被大明看重,自己此刻也会吃不上饭。
可卖儿卖女。
他
捏紧拳头,无力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大明很忙,每日都有无数舰船来往,无数粮食,物资运输而来。
原本在朝鲜国匮乏的农具,以及耕牛都被抽调了不少补充到了汉城左近。这些变化,让他不敢麻烦大明去做更多的事情。
谁都养不起数百万的饥民。
“行了,朝鲜国上下,在进行人口买卖的人,杀无赦。”他黑了脸,下达了自己在此地第一道行政命令。
哪怕他没资格下令,说出来的话却比寻常人更有威慑力。
徐邦宁是大明勋贵,跟平西侯“关系不错”。
至少在朝鲜人看来的确如此。
哪怕他们不明白徐邦宁为什么要这样做,却还是不满公然反对他。
公然反对他,就跟公然反对大明一样,会被砍掉脑袋的。
“大人,他们活不下去了。”林巨正面无血色,倒不是他不在乎这些人,而是她在乎,他才会思索如何让这些人活下去。
“我会向平壤打报告,说明此事。无非就是我大明需要养的人更多了。大不了就不要无偿养他们,而是让他们现在半工半学,或者成年之后,让他们偿还。”
“辽东不缺土地,也不缺他们的口粮。”
徐邦宁面沉如水,说出来的话都是实情。
“可是侯爷那里。”
“我会想办法。”
徐邦宁打断还想说话的人,情绪简单的不得了。
他不止一个人在战斗,他是勋贵。
林巨正呆呆地看着徐邦宁抹身离开,去了一间茅草屋里面,却不知道徐邦宁心里面有多少迟疑。
给家里面写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有求于人。
直到午夜梦回,徐邦宁也没有写出一封信来。
好在从军到现在,他也有些果断的性子。
“刷刷”几笔,改写的东西,他也都写了。
垦荒是好事儿,老徐家在南京干嘛的,嘉靖不知道,他是知道的。
只是如何劝说自己老爹将南京的土地都卖了,转而招募百姓去辽东垦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