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八月初八,应天府乡试第一天。
张居正、徐时行等一行人,天未亮便起床吃完了早饭,在院内汇合于一处。
陈一帆如同老妈子一样,带着一众手下,替三人检查着一应考试用品,包括他们这一天的饭食和预备衣裳。
和会试不同的是,乡试虽然也考三天,但并不是连续考,中间是又休息时间的。
比方说乡试基本上是初八,十一、十五日进场,考试后一日出场,共考九天,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乡试比会试轻松多了。
“东西都备齐了吧?”
有些不放心,陈一帆检查了一遍后,又问了他们三人一次。
张居正和张胜之都不是新手了,回答自然是备齐了,而才考完府试没多久的徐时行,就有些紧张了,毕竟他年纪摆在这里,放在后世也才中考完的年纪,忽然让他去参加比高考还要肃然的考试,怎么可能不会紧张?
好在陈一帆牢记着少夫人临走之前,对他的叮嘱,要时刻注意释放三人,尤其是徐时行小家伙的压力,便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不要紧张徐少爷,陆大人临行前曾私底下告诉过我,这是你第一次参加乡试,就算不中,他也不会怪你的。”
“老师当真是这么说的吗?”徐时行
有些狐疑,以他对陆子吟的了解,那可是绝对言出必行的,怎么可能会事后改变呢?
“徐少爷若是不相信某的话,那完全可以再考完之后,去问大人。”陈一帆不愧是老油条,说谎话犹如吃饭喝水,脸不红心不跳。
徐时行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也正如陈一帆所希望的那样,紧张感终是褪去了不少。
前者现在一心只想着考完试,中完举人后,回去问老师。
“你们怎么还在呢?赶紧出发吧,这种大事只能早去,可不能晚去!”
也就在这时,秉承着负责任到底的高航,穿着一身便服进来了。
别看高航租赁的别院,离乡试所在的贡院只有千百步的距离,但正是他所言那般,这种事情只能赶早,不能趁晚。
因为贡院大门就那么点大,试问应天府一次乡试,整个南直隶得有多少秀才前来应试?
每次乡试,因为去晚了,队伍过长而没能参加乡试的秀才,不知几凡。
高航也是出于好心,不想他们因为这些细节,从而缺考。
“人生能有几次乡试的机会......额。”高航看着徐时行那略显只能的小脸,感慨声突然戛然而止。
自己十二三岁在干什么?怕是在和家里的丫鬟嘻嘻哈哈吧?
陆子吟
是一个小狐狸精,可这样一看,他几个学生也不简单啊。
......
“我就送你们到这里吧。”
一行人在高航的领头下,步行至了贡院外。
高航说完这句话后,便走了。
科举是国朝大事,他纵使认识应天府的一名副考官,也不可能做出拉关系或者徇私舞弊的事情来。
既然如此,那他待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能亲自送他们过来,已经是看在陆子吟的面子上,算是不错了。
而说是到了贡院外,可距离贡院大门,至少还有几十步的距离。
倒不是张居正和徐时行他们不想进去,而是他们进不去。
此刻的贡院外,早已被围的里三圈外三圈,放眼望去全是人脑袋,空气都仿佛被挤压的热气腾腾起来!
这才刚刚到五更天,也就是后世四点四十分的样子。
哪怕是在京师,那些王公大臣们也才刚刚上早朝的时间,这群人就已经开始等候贡院开门了......
张居正甚至看见有些人正在收拾被褥,显然是从夜间就开始排起。
“本来考生就已经够多了,现在还带着家奴来,这是在显摆什么?”张胜之注意到某些富家子弟的身旁,还有家奴在忙前忙后的扇风递水,顿时有些无语了
。
“许是他们家奴也能进去考举人呢?”
张居正冷着脸说完这句话后,连自己都笑了。
秀才没被学政官剥夺身份前,都可以见官不跪!
哪怕是南京第一权贵家,也不敢将秀才变成家奴!
当然,历史上最为臭名昭著的满清除外,皇帝和王公贵族,就是一群最大的奴隶主,他们看谁都是家奴。
“几位少爷,要不要我带着兄弟们,上去也挤一挤?”陈一帆忍不住说道。
他们这边虽然没有家奴,但也不是没人跟随!
正好他带的越河县十来名衙役兄弟都跟了过来,挤出一条道来,还是没问题的!
自从陆子吟担任越河县县令至今,他们受了对方不知道多少恩惠,从以前七八天全家才能吃一次肉,到现在顿顿有肉有酒,每个人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
若是让他们和卫所的官兵或者锦衣卫的缇骑干一仗,或许他们不敢。
可让他们去欺负那些富家子弟的家奴,那绝对各个凶神恶煞,下狠手不带皱眉的!
“算了吧,陈叔。”
张居正和张胜之还没说话,徐时行便摇头说道:“老师让我们出门外在低调一点,这么招摇可不好。”
“而且正事要紧,不能耽误乡试。”
陈一帆觉得徐时行
说的很对,便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铛!”
“铛!”
“铛!”
就在夜色即将破晓时,三道锣声骤然响起,紧接着一名身穿五品官服的中年官员,在一众应天府皂吏的护卫下,从贡院负手阔步而出,高声大喊道:“安静!”
贡院前一阵骚动,声音是小了很多,但并没有彻底根绝。
这名文官顿时脸色一沉,再次大喊道:“谁要是再敢喧哗,当即取消乡试的资格!”
此杀手锏一出,所有人登时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发出一点声响。
这名文官见状,脸色终于是舒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