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河县的陆子吟正在交代“后事”。
不久后参加乡试的三人,安全的抵达了应天府。
应天府府城治所有两县,分别是江宁和上元二县。
像南京六部,南京都察院,南京五军都督府等重要衙门,都基本上汇集于江宁县辖地,所以这次应天府乡试主考官蔡东来便将考试地点,也就是俗称的贡院,设定在了上元县。
“应天府就是应天府,比松江府府城阔气多了。”
他们这一行人的马车,在进城接受盘问和收取城门税时,徐时行掀开了马车窗帘,看了看眼前高达十数丈,城围足有上百里的擎天之城,不由深深咋了咋舌。
要知道这个时代,城围十里,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大城了,便是凤阳修建的中都治所,也只是围五十里。
“哪来的土包子,拿咱们南京城和松江府去比?”
“那是什么乡下地方?”
不远处同样排队入城,却身骑骏马的一群公子哥们,听到了徐时行的话后,顿时发出了一阵嘲笑声。
张居正和张胜之有些皱眉,徐时行却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将车帘放下来,主动无视了对方。
根本就不像是,后世叛逆期少年,该有的性格。
可换位思考一
下,便能很快的想清楚其中道理。
一个能够考上状元,并且成为大明宰辅的人,少年时能和普通人一样吗?
在徐时行看来,和这群锦衣玉食的二世祖、纨绔子弟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必要争论什么。
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而这群一看见就是纨绔子弟的二世祖们,却像是闻到了屎味的苍蝇,一瞬间就扑了上来。
徐时行认为,若是自己站在原地,象征性的挥了挥手,驱赶着这些苍蝇,也就是用言语进行反驳的时话,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不仅不能成功的驱赶掉这些苍蝇,说不定还因为自己曾在这里逗留,而被咬的满身包,就算没有实际性的伤害,可差不多也得恶心死!
事实上,徐时行的判断,是正确的。
那些权贵二世祖门见徐时行这么怂,顿时失去了兴趣,意兴阑珊的“嘘”了一声,哄笑着纵马离去了。
同行的陈一帆这才说道:“徐少爷做的不错,跟那些人却是没必要发生冲突。”
陈一帆的想法很简单,他们人生地不熟的,犯不着同应天府的地头蛇产生冲突。
他们一行人包括张胜之在内,竟都是第一次来到南京这个大明陪都。
张居正不用说了,他前二十
年都在江陵,若不是意外,他估计此生都不会来到松江府,跟别提在南京乡试了。
因为按照大明科举的规定,籍贯在哪,就得回到籍贯所在地的省城进行乡试。
不过又因为张居正和张胜之是同一个姓氏,虽然早百年前就分家了,可架不住他们一同成为了陆子吟的学生,于是张俊来便动用关系,让张居正改了籍贯。
换句话说,日后的张江陵没有了,有的只是张越河了......
因为一家子都受到过张俊来妻子张王氏的打压,所以张胜之哪怕成为了秀才,亦没有拿到过多余的盘缠,去南京游学过。
而徐时行虽然家境不错,可他年龄太小,家人太忙,也没有来过南京。
就是这样的情况,在他们一行人在进入南京之后,马上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局面。
那就没有地方可住。
要知道整个南直隶加在一起,得有十八个州府,光是凤阳府就足以媲美任何一省,更不要说还有苏州、扬州等大明经济最繁华的州府了。
有钱人多了,读书人自然也就多了。
可想而知会有多少秀才参加今年的乡试!
正因为这样,上元县靠近贡院的客栈,几乎纷纷爆满。
而就算没有
满客的客栈,也只有了少数一两间房间,自然是容纳不了他们三人的。
张居正和张胜之三人可以挤挤,但陈一帆他们不行。
再者他们大包小包的那些东西,一间也放不下。
“实在对不住了,几位贵客,小店确实没有空房了。”客栈掌柜可不敢得罪这些身穿儒袍,头戴方巾的读书人。
敢在这时候来应天府的读书人,基本上人人都是秀才功名傍身,可不是他一介商贾可以得罪的。
“无碍,我们去别处找找。”
张胜之摆了摆手,他从不会去故意为难他人,或许正是因为他童年时饱受族人为难过,所以他不愿意成为那样的人。
“叔大兄,再远点的话,就距离贡院太远了。”徐时行提醒道:“而且天色也晚了。”
南京城可不比越河县那种小地方,有明一朝,都城都执行非常严格的宵禁制度。
他们一行人若是在天黑之前找不到住处,那就得流浪街头,或者被巡逻的甲士发现,押入牢中渡过一晚了。
若是运气再差点,怕是会错过今年的乡试。
一想到这,张胜之不免开始头疼起来,这可真是出师不利呀。
徐时行也很郁闷,早知道如此,他就应该通知叔父,
让他在南京贡院旁,先租下一个院子再说,现在再想租一个民宅,就算是有钱,可时间也来不及了。
“陈头,大人临行前,不是说过,让你去找那位御史大人吗?”
忽地,有一名随行的弟兄,肘了肘陈一帆的腰部。
后者顿时幡然醒悟,狠狠拍掌道:“几位少爷,怪某,某差点误了你们大事!”
众人错愕的看向陈一帆,便见陈一帆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沿着书信上写的地址,一路询问旁人,终是在太阳即将落山之前,找到了一处,距离贡院不远的两进小院。
而就在这处小院的门口,正有一名身穿七品文官官服的男子,正负手焦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看见陈一帆等人后,赶忙阔步走了过来,半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