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首辅大人……”
孙竟浑身颤栗的看向夏言,结结巴巴道:“下官……下官是越河县人士……”
夏言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示意他跟着上船。
对于孙竟这种从六品的地方官小角色,以夏言的地位,是真的不会跟他多说半句废话。
而孙竟自然更不敢有意见,都不用去请示他的顶头上峰周涛,直接就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随行的锦衣卫千户手握绣春刀刀柄,斜睨了孙静一眼,并未做声阻止,显然是默许了夏言的行径。
其实按照一般情况,二品文官及以上文官致仕,只需要锦衣卫总旗或者百户官护行返乡即可。
可不知道是不是嘉靖皇帝的体恤,夏言这次致仕返乡,竟是京师北镇抚司的实权千户官带队。
荣誉和体面可谓是当朝文官之中,拔尖的独一份了。
“千户大人。”
锦衣卫千户官可以没有任何姿态,可孙竟却不敢怠慢了,在上船之后,后者立马给前者拱了拱手。
尽管后世普遍认为,自正统年间的土木堡之变后,文官的地位已经开始凌驾于武官之上。
再到嘉靖年间内阁首辅、辅臣制度的完善,武
将已经快要沦为前宋时期的“贼配军”地位了。
但千万别忘记了。
那是在严嵩成为首辅时才最终盖棺定论的事情。
再者孙竟面对的可不是一般的武将,而是锦衣卫千户。
借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对对方摆出文官的傲慢了,不然对方有一万种方式折磨死他。
没过多久,护送夏言的官船便继续沿着松江向南段行驶。
孙竟躺在给予他暂时居住的舱室内,燥热的环境下他思绪紊乱着。
夏言为什么要去越河县。
去越河县后,他又要见谁?
这两个问题如同一座大山,压的孙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行,我非得问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才行。”
孙竟最终还是沉不住气了,决定走出船舱,向知情者旁敲侧击问出点什么来。
可他刚打开门,就见两名虎背熊腰的锦衣卫缇骑,如同门神一样站在他舱门的两侧,同时凶神恶煞的牛头看来,低喝道:“干什么?”
“不……不干什么,就是舱室里面有点闷!”孙竟心中一哆嗦,差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可让他更害怕的还在后面,只见其中一名锦衣卫缇骑接着低喝道:“首辅大人
有令,任何人不准随意进出船舱,滚进去!”
“好……好!”
孙竟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然后退了回去,等到舱门猛然关闭时,下一秒他立马反应过。
自己这是被……变相软禁了吗?
夏首辅果然是冲着他们孙家去的?
想到这,孙竟居然吓得汗流不止,眼神呆滞起来。
与此同时,同孙竟所在的舱室,相差两个舱位的舱室内。
两名锦衣卫总旗官正在窃窃私语着。
“听南边的弟兄说,这孙竟所在的孙家,曾经对小九爷出手过,上面的几位千户大人为了讨好都指挥使大人,正在相继动用南边的关系,对孙家施压。”
“等会儿,小九爷?”另一名总旗官大吃一惊,仿佛后知后觉,说道:“难怪赵千户要亲自出马互送夏言南归,原来是小九爷也在那里……”
“不过这孙家当真胆大,连小九爷也敢动,全家都不要命了吗?”
“哼,这孙家也不简单,虽然最出彩的族人只做到了礼部侍郎的位置,可说到底也是六部九卿之下最高的文官了。”
“文官之间相互打压,不是稀松平常么?”
“这些遭瘟的读书人就是心眼多,不过这
孙竟此番落到了我们的手里……”
“就算不能对他直接松手,亦要吓一下他,给小九爷出口恶气!”
幽暗的舱室内,烛光被微风吹的一闪一闪,两名锦衣卫总旗官相视一眼,皆不约而同的邪邪一笑。
……
“你说此人是人贩拐子。”
“她又说她乃孩子生母。”
“既然是孤儿寡母外地户没有人作证,那本官就要独断专行了。”
二堂高台上,久违升堂陆子吟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对着下方跪着的两名年龄相仿的妇人,大喝道:“来人,将孩子一劈为二,一人分一半。”
此言一出,满堂具惊,卢盛泯想起身说些什么,却被手疾眼快的宋典史拉住了,并对其摇了摇头,轻声道:“大人自有分寸。”
与此同时,台下两名妇人中,尚未抱着孩子的那位,几乎是下意识的喊道:“老父母,不!”
“啪。”
“给本官将那拐子拿下!”
几乎同一时间,陆子吟立刻让陈一帆上前将那名抱着孩子的妇人给控制住了。
那名抱着孩子的妇人这才反应过来,尖叫着就要作势将孩子举高摔死,仿佛要让陈一帆投鼠忌器一般。
好在两
边的三班衙役中,有几名反应快速的年轻人,立马一拥而上,将那名装作孩子母亲,实则是人贩拐子的妇人,给控制住了。
而孩子真正的母亲见状,毫不犹豫的上前将孩子抱了回来,心有余悸的颠簸着怀中孩子,试图让正嚎啕大哭的亲子,平静安稳下来。
这场闹剧,伴随着陆子吟的洞若观火,而完美解决,在堂外围观百姓中的一声声“青天父母”的赞誉下,陆子吟便神清气爽的宣布结案下衙了。
卢盛泯后知后觉的坐回了原位,一边收拾案宗,一边对着宋典史苦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陆大人的手段。”
“不是。”宋典史微微摇头,感慨道:“陆大人天纵之资,其用意岂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能够猜测到的。”
卢盛泯狐疑的打量着宋典史,暗道怎么才几天的功夫,对方就从正常的上下属关系,变成泥腿子了?
当初孙家的事情,卢盛泯只隐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