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
“小心火烛~”
越河县二更天的夜晚银月如盘,群星荟萃。
一名五十岁上下的老叟,正点着灯笼从主干道沿着偏街,向东城门走去。
一路上他敲打着响更棍,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提醒着熟睡的百姓。
却也是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街尾震起。
这名老叟明显被吓了一个哆嗦。
越河县只是县城,自然是没有宵禁的,但不代表着这个时代的百姓,会无缘无故夜晚出来玩耍跑步。
在他近二十年的打更经验里,大半夜不睡觉,还起来跑步的人几乎没有,更别说这脚步之密集,根本就不是一两个人。
莫不是应了那些死去多年长辈们的老话,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
老叟吓得浑身哆嗦,跌跌撞撞的找了个角落,躲起来。
好在昊天上帝并没有跟这个老叟开玩笑,当他发现这群近乎二三十个人手提着灯笼快速从他面前而过后,他便明白这些人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只不过这些人去的方向,怎么好像是……
城里的孙府?
……
“孙府?”
陆子吟非常不适应的从轿子中走出,一
边吩咐身旁的陆成,下次给他弄匹马来骑,一边打量着眼前位于城东,大门处挂有“孙府”牌匾的五进大宅院,不由冷笑道:“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陆子吟忽然看向宋典史,揶揄道:“就凭这一点,就够他们孙家全族脑袋落地吧?”
在大明,唯有勋贵、勋爵和亲王等的房屋才能称之为府。
哪怕是当朝首辅、内阁大臣、六部九卿等顶级文官大臣,他们的住宅也只能称第。
陆子吟的住宅也能称第,状元及第便是这个意思。
而像孙家这样的乡绅、商贾之家,称第都是奢望,只能称宅,就比如陆子吟曾去过的张家家宅一样。
所以毫不夸张的说,孙家已经僭越了,真要细究起来,陆子吟完全可以从这方面入手玩死孙家。
而作为孙家报复者的宋典史,虽然很想附和陆子吟的话,可他还是不得不出言提醒后者:“大人,孙家曾经有担任过户部侍郎的族人,被先帝爷在京中赏过一座府宅……”
“那位孙家户部侍郎已经不禄了,孙家完全可以用那京中府宅牌匾迁徙至孙家祖宅为借口……”
“那他们孙家还真是鸡贼啊。”
陆子吟
耻笑道。
也罢,反正现在时间线都已经到明中后期,商贾之家将自己的宅邸美饰成府、第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陆子吟也懒得在这件事上和孙家不停的掰扯,有什么能比直接一拳挥上去,更令人舒爽愉悦的呢?
停驻间,陈一帆和岳争已经领着二十来名衙役、捕快靠了过来。
“大人,接下来该干什么?”
“您只管发话。”
他们都目光灼灼的看向陆子吟,只要对方一发话,便是前方有刀山,有火海,他们也在所不惜。
除却陈一帆和岳争外,其他的衙役、捕快们,什么时候这么有执行力了?
说到底,还是利益二字。
作为越河县知县,朝廷郡县的一把手,陆子吟虽然不好明着给他们钱银,但在私底下,让他们的媳妇进入老康的纺织作坊,制作丝绸,很合理吧?
并且她们不单能拿二十两一个月的工钱,平日里隔三差五,还能领数斤粗米,一斤肉,一斤油,也很合理吧?
再这样合理的情况下,二十来名衙门里的衙役和捕快们,自然便要示陆子吟为真正的再生父母了。
所以别说是上门找孙家的麻烦,就是让他们将越河县的
乡绅、士绅们都得罪光了,他们也不在乎。
“去,把门给本……给老子轰开!”陆子吟此时此刻像极了某位纨绔子弟,他叉腰狂妄道:“只要谁敢上前阻拦,就给老子狠狠的打,只要不打死人,缺胳膊少腿,老子都保他无事!”
“是,大人!”
陈一帆和岳争率先应声道,紧接着各带着数人,就越过三级台阶,朝着孙家大门猛踹而去!
一旁的宋典史听见陆子吟的命令后,差点没吓怕下,连忙颤声道:“大……大人,您别忘了您的身份……”
“这要是被人传出去了,您可就完了。”
明知道陆子吟为自己出头是带有很强烈目的性的,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宋典史照样感动的要死,所以他认为,他有义务阻止陆子吟走向歧途和毁灭的道路。
哪怕他那儿子宋书不要了,任由孙家打死算了!
陆子吟拍了拍宋典史的肩膀,老怀欣慰道:“放心吧老宋头,本官自有分寸。”
也正是这个时候,陈一帆和岳争同力,踹开了孙家大门。
正听到动静,赶忙打着灯笼看看大门外发生事情的孙家门房和孙家家丁,在措不及防之下,被猛然踹开的
大门,给扇了个人仰马翻。
还没等他们从吃痛的状态回过神来,便看见两个人人高马大的凶人,举着木棍就给他们一人“邦邦”数下,直接将他们给打的晕死了过去。
因为孙家的院子很大,足有五进,前院留守的家丁本来就不多,陈一帆和岳争见没人了,只能将气发泄在孙家前堂的实木家具和各式民窑的瓷器、玉器上。
前院的喊杀声和叫喊声,再加上打砸声终于传到了孙家的大堂处,率先带着七八名家丁,手持木棍铁棒赶来的,竟然是孙尧的堂侄子孙彦直。
当孙彦直意识到他们越河县鼎鼎有名的孙家,竟然被贼人杀上门后,顿时气血直冲脑门,带着身旁的家丁,就冲了上去。
结果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从未打过架的孙彦直,怎么可能是陈一帆和岳争这两个巡检兵出身,打架能手的对手?
不一会就被揍的鼻青脸肿,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