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吟笑眯眯的盯了宋典史好半响,一直到后者神色十分不正常后,这才收回视线,慢悠悠道:“本官只是随口一问,宋典史不必这般紧张。”
“许是皆因宋典史这三十多年的经验之谈罢了。”
“对对对,老父母说的是。”宋典史见陆子吟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于是连忙点头,顺坡下驴。
“这都是卑下的经验之谈,经验之谈......”
“不过全县搜捕的动静还是太大了,一来县衙内的人手不够,二来则是怕引起百姓恐慌,造成不必要的影响。”陆子吟回归正传,负手说道。
“老父母的意思是?”宋典史拱手问道。
“你带着一班衙役,去将孙员外于东城的两家典铺给封了。”陆子吟这般说道。
“哈?”
宋典史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老父母,这是为何?孙员外可是县里有名的大善人,您无故封了他的典铺,怕是会让县里的百姓感到不安与埋怨!”
有名的大善人?这种赖皮话也只有你说得出来了!
陆子吟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却非常平淡道:“怎么是无故?他孙尧带人咆哮公堂,可是大罪!”
“《大明律》中《礼律
》仪制一卷中明确写着,带人擅闯或咆哮县衙者,轻则鞭笞五十,重则徒刑千里或者死罪的!”
“啊这......孙员外他并非是大闹县衙,而是想要吊唁老......”宋典史还想着给孙尧辩解一二,可一想到眼前的这位并没有被土匪弄死,自己若是再说这种话,岂不是火上浇油了?
于是宋典史连忙改口道:“再者老父母,孙员外不是已经罚银一百四十余两了吗?”
“哦?是吗?”陆子吟丝毫不慌,淡笑道:“那是罚的当众贿赂本官的罚银。”
宋典史还想再说什么,陆子吟瞪眼说道:“宋典史一直帮孙尧说话,难道孙尧也贿赂了宋典史不成?”
宋典史见状,只能无奈领命而去。
待宋典史走后不久,陆子吟的师爷陆灏便从屏风后走出,凝神道:“少爷,您那两个丫鬟,都是宋典史的儿子宋书安排进县衙的,若是说两者之中没有任何关联,在下是不信的。”
陆子吟闻言点了点头,他并非什么都不懂。
倒不是他不想步步紧逼宋典史,或者直接拿下对方,只是陆子吟碍于他自己初来乍到,就算拿下了宋典史,也会有其他李典史、张
典史冒出来。
陆子吟目前要做的,还是想要根治这种现状。
一县知县虽然掌管一县的民生、民政、田赋税务、罪事刑罚等,但如果没有这些本地胥吏的帮助,命令出不了县衙乃是常事。
这就如同皇帝的皇权被权臣架空了一样。
一饮一啄皆有定律,陆子吟想要拿回自己身为知县的权利,那也不能越过这个宋典史。
“我已经给了宋典史一次机会,这个机会就看他能否把握住了。”
恰也是这时,陈一帆派人过来传讯,说是抓捕朱三时,对方竟然事先察觉到了,试图逃出县衙,不过却因为翻墙时不慎摔下,被他们抓了个正着。
陆子吟得知后,不由心想,难不成陆成这个忠仆也有问题?
而一旁的陆灏却像是看出了陆子吟的心事,解释道:“少爷,陆成父辈可都是跟着大老爷的,谁出问题,陆成也不可能出问题。”
陆子吟一想也是,他点了点头,便带着陆灏朝着刑房走去。
等二人赶到时,刑房外正有不少小吏在交头接耳。
话题无非是陈一帆等人,为什么将朱三抓来此处。
昨夜丫鬟袭击陆子吟的事情,被他压了下去,知道此事
的寥寥无几,所以这些除了“剥削百姓”之外,无所事事的各方小吏们,对朱三被抓一事,格外好奇。
一方面朱三是县衙内的老人,为人敦厚老实,从不跟人急赤白脸,人缘不错。
另一方面朱三的厨艺在越河县也是数一数二的,要是突然换了个厨子,鬼知道他们要多久才能习惯新厨子的厨艺。
在调味品稀缺的古代,做饭和做好吃的饭,可比后世难多了。
“你们都没事可做吗?”
陆子吟前世时就最是见不得人摸鱼,再联想到前世官吏办个事喜欢推诿,不作为的行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着闻讯跑来的县丞卢盛泯说道:“卢县丞,今后在各房的门口都给本官贴上文书,谁要是敢在上衙时间,无故离开各房时间超过半刻钟的,都给本官罚俸一月!”
刑房外的小吏们顿时瞪大了双眼,明朝官员的俸禄本就不高,更别说他们这些连官都不是的小吏了。
虽说他们平日里的收入来源,从来都不是什么俸禄,可任谁因为这事而少了钱银,怕是都会郁闷无比。
所以陆子吟此话一出,他们也再不敢看热闹了,纷纷一哄而散,回到了各自签押房内办公
。
“是,陆大人。”
县丞卢盛泯嘴角抽了抽,倒也没显得多么惊讶。
因为这还真是陆子吟这个“小贪官”能干出来的事。
而陆子吟才不管卢盛泯怎么看待自己,和对待宋典史这个地头蛇不同的是,卢盛泯虽然也在越河县县丞的位置待十数年,但他是松江府华亭县人,并不是越河县本地人士。
再加上县丞一职相当于副知县,同样是由朝廷吏部文选司任命的官员。
换言之,陆子吟若是冒然收拾宋典史,或许会造成整个越河县乡绅、士绅的反扑,但如果只是收拾卢盛泯的话,那些越河县的乡绅、士绅们,怕是会装作没看见。
“还是皇权不下乡惹的祸啊,这要在螨清,谁敢对自己这个一把手不敬?”陆子吟嘟囔了一句,见卢盛泯想要开口,立刻挥手阻止道:“先别急着给朱三求情,你随本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