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淡,冬天的白昼缩短,反倒是夜越来越长。陆子吟就在书房里面呆着,除了必要的巡视,很少出现在官员面前。
这并非是他很忙,恰恰相反。再将贵州许多事情梳理了一遍之后,陆子吟总算有时间,将自己的心思放在了自己身上。
空闲只是相对的,哪怕将许多庶务交给徐渭,以及孟旭,布政司衙门的人处置,还是每天都有人敲响房门,将自己决断不了的公文送上来。
每当这个时候,陆子吟都会格外认真的去看,去研究解决办法。
但这一次,来的并非是公文,而是人。
“侯爷。”
随从在门口候着,压低声音道:“昆明来人,自称是沐朝弼的人,希望见到侯爷。”
“沐朝弼的人?”
陆子吟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有拒绝。理论上,沐家是自己的下属,沐朝弼也是自己的属下。
只不过这样一层关系薄弱的很,即便是陆子吟自己,也没有将其妨碍心上。
倘若假定自己的立场,陆子吟很容易便能够站在沐巩一侧。毕竟沐巩可怜,少年丧父,丧兄,甚至自己也在权利旋涡当中迷失,不得不争。
但陆子吟从未将自己当做是一个主持正义的人,更没有兴趣将手
伸入沐家里面。朝廷的人,布政使的人,锦衣卫的人,都找不到沐朝弼的问题,可见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自己贸然插手其中,还不如静观其变。反正大明上下,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黔国公府,盯着沐家人的一举一动。
现在沐朝弼派人来,倒是有点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味道。
终于是要摊牌了吗?
陆子吟想着,命他将人带进来。
不多时,便有人到来。
披着大氅的沐朝弼没想到自己没有提前下拜帖,此刻求见,便能够见到平西侯,对传言多了几分信任,也明白眼前人真的跟大明其他官员不一样。
他在门口顿了顿,心情极度复杂。明明是自己侄子先找上门的,偏偏平西侯按兵不动,似乎对自己并无恶感。
眼下地方上流言蜚语数不胜数,而这些流言蜚语也让他心乱如麻,才有了今日冒昧登门拜访。
“小人沐朝弼,拜见侯爷。”
陆子吟也不惊讶,这个时代就没有能够让他惊讶的东西:“免礼,请坐,上茶水。”
话毕,陆子吟又才看向沐朝弼。
他只见沐朝弼四十来岁,生的周正,只不过眉宇当中的忧愁遮掩不住,只有一抹烛光,也醒目的很。
“方才听闻是沐先生
族人到来,不曾相识沐先生到来。敢问沐先生这个时辰拜访,可是有什么要事?”
“侯爷,我兄长,我侄子并非是我杀的。”
陆子吟泰然的很:“此事若是有人报官,自然有地方官府查询。地方官员若是觉得处置不了,自然会上报朝廷,让刑部来管。”
他不觉得自己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嘉靖只是暗示,自己可以当做是听不懂。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明文官都是如此,能够用到皇帝,自然是陛下万岁,若是用不到,便佯装不懂,就是不按照皇帝的意思去办。
“正当如此,可家事难言。沐家若是闹腾起来,让地方官府管辖,或是刑部来问,颜面何存?”
沐朝弼说的话是真是假,陆子吟不知道,这也不重要。唯独一点,他是明白的,勋贵是要脸的。只要还有脸,他们就不会将家事儿闹大,更不希望嘉靖那个薄凉的皇帝插手进来。
无论是沐朝弼,还是沐巩都是如此。
“若是沐先生来说此事的话,该说的本侯都说了,本侯这里还有许多事物要处置。”
“其实此番小人到来,是因为一件事情。”
沐朝弼叹了口气,略微探底之后,他心里面多了一分肯定。
“
请讲。”
“黔国公府久在云南,代我大明天子镇守地方。然近百年来,许多部落迁移,羁縻也发生变化。我大明应该重新勘定疆界,往南扩张。小人愿意作为先锋,跨过怒江,南下招抚地方部落,寨子,让他们归顺我大明。”
陆子吟只是道:“沐先生久在南方,今日有心为我大明做事,可书写一封奏疏,送往京师,看看内阁跟陛下的意思。此事太大,本侯不敢贸然应诺。”
话是这样所,可偏偏沐朝弼一个字都不信。
平西侯是什么人?大明上下,平西侯不说一言九鼎,却也不会连这等小事都做不了主。
人家是平西侯,无冕之王。
“怒江之南,许多蛮夷对我大明仰慕许久,小人只需要一封书信,就能让他们归降我大明。”
陆子吟只是笑笑,像这样对方应是要自己做的事情,他便越是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