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明军再无动静之后,城外的百姓才一起被放入城中。迎接他们的并非是温言细语,而是冰冷的目光。
那一双双审视的目光让百姓们有苦难言。他们很难描述自己今日所见,来势汹汹的明军温和的很,反倒是自己人将自己当做是贼!
他们愤怒不起来,只能垂首,不去看手持利刃,步步紧逼的土司兵,也不敢扭头去看正在关闭的城门。
永州再度紧闭,与四方隔绝,变成一座孤城。
此间大多数人没读过书,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可以被称作风声鹤唳。
“全都关起来!”
伴着一声大喝,四门的军士押送这些人进入院子当中,将其分开关押。一时间,百姓群情激愤,有关系的苗人破口大骂,没关系的则是不言语,但愤怒难以抑制。
“关我?你算什么东西,老子叔叔是吴黑苗。”
“就是,爷爷侄子是赵寨主,朵思寨谁不知道爷爷。”
“......”
土司兵也是一阵无奈,今日出城的并非全是百姓,还有已经划分地盘后,想要在永州置办产业,哪怕只收一季,也是数百亩良田的产出。
吴黑苗等人是苗寨头领,是族长,免不得给自己人捞好处。
土地,城中的商铺,苗人将能够掠夺的东西全都抢走后,又开始安抚人心,将部分商铺还给明人,又让自己的族人开设店铺。
只可惜,已经被抢空了的百姓根本没有消费力,入城的土司兵也没啥财富,他们囊中羞涩,在破城后收获的钱财很快便挥霍一空,变成物资送回家中。
城内的一切被瓜分后,土司的亲信们搞不到钱,便将目光放在城外。
种地是为了秋收,为了长远不假。可短时间土司亲信也能占据很多土地,这些土地不需要缴纳多少税赋,甚至不需要耕种。
只需要出城圈地,让城中百姓耕种便是。
土司亲信,在苗寨的时候便是小地主,不会从事任何生产,现在也不用。
这个时代,只要有人,就有压迫。
“怎么办?”几个小卒看向自己的长官,是不想管了。这里的人他们得罪不起,人家手眼通天,明军都不动他们,自己要是来硬的,一旦被追究。
上下不一心,军士也不卖力。
一时间,城门虽然关闭,避免了明军突袭,可此间的闹剧却并未消弭。到后面,吴黑苗都被惊动了。
对他来说,关押几个可疑分子不算什么。可事情闹大了之后,他不得
不出面,让百姓各自回家。
他看的真切,许多人都对自己不满,对扣押入城百姓一事也不满。
土司的脑回路非常简单,扣押百姓,可以;扣押自己的人,那不行。
没人在乎百姓,但自己的亲信都护不住,岂不是很没面子。
但凡有一点政治野心的人,都不会让人欺负到自己面前。
是夜,无数百姓回到自己的居所,他们虽然无法再度出城,可大明所言的许多规矩,如免税,归于大明,已经在城中传遍。
吴黑苗这样仁慈的人不多,前后数日,永州府,铜仁府等地的春耕几乎停滞。无人敢出城,也没人愿意让城中人出城耕种。
甚至还出现隶属于重庆府治下,酉阳宣抚司下面的土司石耶洞司倒戈苗寨,现在拨乱反正,将来自于铜仁府的苗人杀光,再度归于大明。
如此小事,却是震动整个铜仁府,无数土司战栗。
须知,铜仁虽然是府,可下辖的县却只有铜仁县,其他土地都是羁縻,而非直辖。
广袤土地上面的土司,此刻作茧自缚,不得不面对大明的雄兵,直面大明。
石耶洞司反戈一事对大明而言,小的很。陆子吟浑然不在乎,这样的土司鱼苗人暗中勾结没
有一百,也有八十。
但敢于反叛的不过十之一二。
湖广,四川,贵州三省真正叛乱的苗寨也不过占据苗寨的一半,非苗人参与叛乱的更少。
这片土地从古便不太平,各个土司之间的关系也不融洽,此刻聚集在一起,不过是有利可图。一旦没了好处,自然会分崩离析。
于是,石耶洞司的土司倒戈大明后,尴尬的发现,酉阳宣抚司压根不理会自己,现在暂时挪移到重庆府的总督府也没有任何动静。
明军还在练兵,就在重庆府一动不动。
这让酉阳宣抚司下面的土司惴惴不安,他们倒没有倒戈苗人,可跟苗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酉阳就在铜仁北面,是宣抚司,是土司所在地。要是没有联系,才是怪事。
总督府不冷不热的态度无疑表明了一切,传闻当中这位平西侯在北面大刀阔斧改革,让许多部落失去了自己的领地,也让奴隶拥有了权利,可以自食其力。
这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