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任何督促,严嵩也能把整个江南事务料理妥善。能够从一介读书人,爬到现在的位置,严嵩才干不俗,也知道自己的权利来源于何处。
往日他顾及士绅,屡次杀鸡儆猴,却没有真正对江南士绅开战,不是不想,而是打不过。就算掀桌子打过了,来日自己年老病死后,清算立马会到来。
他杀得都是一些跟士绅有莫大关系,却又没有多少实际权利的人。这些人纵然是死了,也没有强有力的敌人为他们报仇。
徐阶这些自己的大敌,严嵩根本不敢动。甚至夏言,他也是在嘉靖的逼迫下,才敢动手。
大明文官之间的潜规则不少,其中之一便是致仕是最狠的手段。但严嵩打破了这一默契,破坏了游戏规则,从而玩不下去。
哪怕是培养自己人,严嵩也只能捞钱,任何实质性损害江南士绅的事情,他都不敢做。
现在没得选,他不得不在嘉靖逼迫下,要么死,要么拿钱回来。严嵩选择后者,他还不想死。
朝堂文物文武百官众多,徐阶这样的人为什么存在,就是因为朝堂需要制衡。一旦自己惹怒皇帝,徐阶立马会变成黄帝手中的闸刀,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在死亡威胁下,对付士绅
反倒不算什么。至少眼下改革,多帮陆子吟,暗地里面跟徐阶达成默契,不对对方的基本盘动手,日后还能有善终。
自己,徐阶,陆子吟的利益都在开海,哪怕是固定商税,对大家也是有好处的。徐阶在松江事发之后,便不敢在得罪陆子吟,将自己的把柄递给他。
海贸走私哪有正常贸易利润高,无论是海军护航,还是大明次辅身份,都足以让徐家的船队在大明旗帜底下耀武扬威。
徐家的利益现在绑定在海贸,也绑定在陆子吟身上。除非某一天陆子吟失势,他在军队里面的影响力大不如前,不然的话,整个海贸,都会以他的意志为主。
哪怕是皇帝,也无法改变此事。
随着各地官员匆匆将土地数目,以及税赋补缴上来,严嵩的心情大好。虽说这些钱他不敢贪墨半分,但严家的船队,商行也在各地横行。
合法赚的钱,比收受贿赂,上下其手更多。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陆子吟如此清白,那小子口袋里面的钱足以养活大明十年。这样的人,自然不会眼馋地方官员贪的散碎银子。
严家现在也不用自污,更不用在皇权的压迫下,一条路走到黑,彻底跟文官群体决裂,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
。
“阁老。”
鄢懋卿到来,脸上尽是喜色:“单单江西一省,便补足了一千万两白银。按照现在土地征税,加上徭役,江西一省上缴税赋能够超过二百万。”
严嵩眯眯眼:“太少,田税跟商税必须达到三百万两银子以上。士绅不听话,就杀;官员不听话,全都送到诏狱;宗室不听话,让常安公主处置。江西赋税不止这么一点。”
“下官明白。”
鄢懋卿瞬间不开心了,这算是考验,做好了,自己前途无量。做不好的话,那麻烦就大了。
“此事之外,从今日起,江西徭役免除。每年府县组织农耕,修缮水渠,必须供应足额饭食,以钱币雇佣。”
“阁老,如此一来花费巨大。”
“江西能一年收上三百万两白银赋税,二百万上缴户部,剩下的都可以用在地方发展,无论是工坊,还是水利设施,都需要钱。有些事情,朝堂顾及不到,还得地方为主。”
严嵩意味深长的解释,增加赋税是帮皇帝办事。学着陆子吟免除整个江南的徭役,换成雇佣制度,好处很多,唯一的坏处就是朝廷没钱,地方建设将会没有任何变化。
徭役存在的根本还是朝廷想要做事,却又不想花钱。
现在朝廷
赋税大增,与其让陆子吟去做那个好人,不如自己去做。
这算是皇帝对自己的补偿。
“阁老运筹帷幄,如此一来,我大明日后百姓日子好过,全是阁老的功劳。”
“此乃小事,南直隶的话,你认为会有多少赋税?”
“应该会有五百万两白银吧?”
鄢懋卿略微想了想:“南直隶土地人口都远胜于江西,尤其是苏州扬州等地,一向是税赋大地,若是能够清查,绝对能够成为朝廷的税赋重地,超过北边。有宗室,勋贵协助,结果已经出来了。”
这并非玩笑,而是大明低赋税,高苛捐杂税下,做生意稍不注意就会亏本。尤其是那些横行各府县,繁华地区的税关,收到的钱并未进入户部口袋里面,却成为百姓负担。
走私,大明南北都在搞,只是对象不一样。现在北方被遏制住,草原姓陆。
现在海贸也被遏制,只不过海贸牵扯的人太多,陆子吟也没办法杀个万把人,请江南士绅看看自己的坟应该立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