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州主姓温,单名和。
不过,名字虽然叫温和,他的脾气可同温和两个字,没有一点儿关系。
夜晚,许州军最大的帐篷,依旧灯火通明。
诸文臣武将赫然都没有睡,个个在列。
温和坐在上首,脸色沉得可以滴水。
大帐内,鸦雀无声,静得连烛火哔啵哔啵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温和的心情糟透了,被疫病给闹的。
本来以为将染疫的那些中州士兵给灭了,这事儿也就算了结了。没有想到,那些士兵被清除之后,接二连三地,许州士兵也开始倒下了,病情一模一样。而且,不是哪一个营出现了这种现象,而是不少营都出现了,十分分散,一点儿也不集中。
显然,不知不觉中,这种疫病已经在军队里传播开来了,只是之前一直没有爆发出来。
如今,这些患病的士兵已经被统一聚集在一起了,但如何处置,却是个问题。
这些许州士兵可同之前的中州士兵不同,是温和争霸天下的根本,不可能一杀了之。
这样做会寒了所有许州士兵的心,今日患病的是这些人,谁知道下一个患病的会不会是自己?
中州士兵不过是外来者,奴隶一样的炮灰,得了病,还可能感染到自己,杀他们,许州士兵无所谓。
可杀同样身为许州人的同僚,那就不一样了,里面有他们的同乡、朋友、亲戚、甚至父亲、兄弟……
这,谁能无动于衷?
只怕温和一下这样的命令,整个许州军就又要再来一次哗变了。
这次再不是本来就不怎么忠心的后收编的原晋州人,而是温和真正的嫡系原许州兵,最为忠诚于他的士兵。
这个代价,温和付不起。
但将这些人留在军营,自然也是不成的,这些日子,患上这病的士兵已经越来越多了,再留下去,别整个兵营都给整倒下了。
这个风险,温和同样也冒不起。
“你们说,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个个都不吭声,全哑巴了?”
“那留你们的舌头还有什么用?,不如我现在就让人替你们一个个把舌头都割了?”
温和冷笑,所有人身子情不自禁地都跟着抖了抖。
这并不是一个玩笑话。
温和并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主上。
温和的眼往下扫视,众人纷纷低头,但仍感觉温和的视线一个接一个在他们的身上扫过,仿佛在挑选着先从哪一个的舌头开始割起。
答、答、答,是手指扣在木案上的声音。
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这声音也代表着温和是越来越不耐烦了。
终于,一个头发花白的文臣实在受不了温和带来的压力,他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主上,离大军最近的汶水、金水两县如今早就空了,正好有现成的房屋,不如专门划一县给患病的士兵们居住,派遣军医、伙头军给他们医、做饭,如此军中自然无虞了。”
话刚落,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朝他砸了过来。
白头发的谋士也不敢避,硬生生地受了。
然后,一声惨呼,那老臣头破血流、仰面栽倒,再没有动静了。
这一下砸得不轻,也不知是死是活。
只有兵士上来手脚利落地把人拖了下去。
其熟练度,看来这事儿没有少干。
“废物!”
“养你何用?”
隔离?
这种事白痴都能想到,如果这么简单,他犯得着为此作难吗?如今已经发现的患病的士兵都大好几千近万了,这个人数还间或在增加中。
就目前的病例来看,这病一下子也不致死,症状还轻的时候甚至与普通人无异,但随着病程的进展,人会不停高烧、呕吐、腹泻,直至爬不起床来,到死亡要经历一两个月,甚至,还可能更长一些。
养上万的废人,又不能打仗,又不能生产,就这么空养几个月,得消耗多少资源?
当然,他温和不是养不起,如果有所值,那也就罢了。
可关键是养这么久,最后能挺下来的,能有几个?
最后几乎是一场空。
更不用说,为此还要赔上的军医、火头军又要多少?要派去看守他们,不让他们跑出来的兵士又要多少?
把这些资源拿出来,他都能又组建一只新的军队了!
温和根本就不想在这些已经无用的人身上浪费人力、物力、财力,却又不能贸然相弃,寒将士的心,如何两全其美才是这件事的关键。
不然,如果不惜人力、财力、物力,这件事有啥可烦的?
连重点都搞不清楚,也敢来他这儿混饭吃?
温和冷冷地道:“下一个!”
等了许久,依旧无人开口,温和不耐烦,干脆一个一个开始点名,被点出来的人吞吞吐吐的,没一个提出什么像样的建议,一个接一个被温和砸了出去。
剩下的人,更是个个发抖。
武将还好一点,毕竟这种事儿,主要是文臣的差。
温和关照的都是那些文臣。
文臣们恨不得眼一翻白,直接晕过去算了,却又不敢晕。因为上一个晕过去的人,温和说:“既然晕过去了,那就不必醒了。”
一个接一个被抬了出去。
十多个了之后,一个白面无须、貌若好女的文臣出列。
“主上,我有一计。”
众人长长出了一口气,不过心里却暗骂,又是这厮,一肚子的坏水,这人绝对早就有办法了,这是故意看他们这些同僚倒霉呢!
不过,这话他们也只敢在心里,却不敢说出来的。
白面无须、貌若好女的谋士唤作计无双年纪不大,约十七八岁,并不是许州人,而是中州人,没什么名气,只是个寒门学子。
最初投奔温和时,并不起眼,但随着他的计策一条接一条被温和采纳,越来越受温和的重视。
强征中州男子为兵、迁移中州民填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