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副堂,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娘娘寨所有人等,无令不得外出!”
“另将此事知会附近各村,让他们早做防范。”
萧素素吩咐刘大刀,刘大刀抱拳离去。
刘大刀走后,萧素素在议事厅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这才让人去鸣钟。
当当当——
当当当——
当当当——
悠扬的钟声响起,中间再稍稍停歇,一共响了三次。
钟声响起时,刘大刀还在下山的路上。
他讶然回头。
这是?
陈大光正在和扈三娘一道带着寨兵们操练,听到钟声,陈大光顿时警惕起来了,立马对着手下的士兵们做了个防范的手势。
他来得晚,还不知道这钟声代表什么意思。
扈三娘他们这些先来者却是十分清楚的。
立马,不论手里是做什么的,训练的、砍木头的,拾柴火的,搬石头的……所有娘娘寨原寨民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里正在做的事,迅速集结、列队、准备上山。
这是紧急集合的钟声!
只是定了下来之后,除了演示时,还从来没有用过。
当然,以前演示时用的并不是钟。
她们一路逃难,流离失所,钟又不能吃又不能穿,带这东西作甚?
以前她们是临时做了个鼓,敲鼓来着的。
但那不过是个小鼓,声音没这么大。
这口钟是上次萧素素在刘大刀那里发现的,觉着派得上用场,就把它也给运回来了。
这,又是演示吗?
如今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
众人心里不禁有些忐忑起来,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行动,通过演示,这已经形成了他们的本能。
陈大光见到扈三娘他们的行动,问扈三娘:“我们是不是也要一起?”
扈三娘想了想,摇了摇头:“先暂时不用,等我上去问清楚了,需要你们也去的话再派人来通知你。”
那口大钟运回来之后,扈三娘曾经跟萧素素提起过这个问题,萧素素想了想,觉得之前因为人少,定得太过简单。
如今山上、山下这么多人,有什么紧急情况,钟声比人喊可快多了,萧素素就有意多定几个不同的钟声作为不同情况的区分。
这件事萧素素准备交给素衣堂的石堂主去伤脑筋。
因此目前只暂时鸣一遍钟连续不断十声共三次,分别代表晨练、午饭、晚饭等时间,别的等素衣堂的石堂主有了章程,到时候对外公布。
而如今还没有对外公布出来,萧素素却用上了,应该只是通知他们这些懂这钟声意义的人。
再说,如今虽然无事,下头也不能不留人。
陈大光还是留在下头防备有什么意外状况比较好。
两人商议毕,扈三娘领人火速上山。
半路上,碰到了正下来的刘大刀,双方点了个头,算做打招呼,然后就擦身而过了。
刘大刀本来就是个聪明人,这时他早就已经意识到山上的钟声是为何了。
他本来对为虎作伥的中州兵也是恨之入骨的,之前他一直觉得中州兵同许州兵一样,都是一丘之貉,听到他们死伤殆尽的消息,还觉得特别解气。
可这时候,看到山上的人,那份快意却不知不觉有些消了。
这些女人们,他其实也没有太多接触过,说过的话都不算多,最熟悉的,就是扈三娘了,可尽管不大认识,但每日有人给他送饭,每日有人来收碗,床铺过一段时间有人来拿去浆洗,再重新铺上……
她们并不是他的亲人,也不是他家里的下人,更不是被他掳掠来,不得不因为畏惧而服侍他的人。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离家之后,他有过很多女人。
可让他住的、吃的,感觉活得像人,住得像个家的,就只有这些人,这个地方了。
刘大刀突然有些希望,别的中州兵什么的,死也就死了罢了,可至少她们,她们的家人,如果能平安的话,就好了。
她们之前每日都在笑,而他发现,他好像并不怎么想看到她们哭。
意识到这一点时,刘大刀愕然。
他的心,什么时候,竟然又变得这么软了?
经历过那一切之后,他本来以为他的心已经硬的如同冰一般了,还是那种万古都不会化的寒冰。
他甚至能轻松地做出拿人父母逼人自杀的事,眼都不眨一下,没有丝毫动容。
刘一刀一直以为已经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事了。
之所以进娘娘寨,也不过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又有利用价值罢了。
可短短不过月余……
刘大刀苦笑,人心啊!
变硬容易,只需一夕。
可变软,也没有那么难啊!
原来,他也还是人啊,并没有彻底变成行走在人间的鬼。
一时,刘大刀不知该是失望,还是高兴,他有些茫然,好像失去了什么,又好像又重新得到了什么。
恸哭声就在这时响起。
其声哀哀!
其情凄凄!
绵绵不绝、最断人肠!
整个山都响起了这样的声音,好像山都在为这人间惨剧哭泣一般。
“少爷,你哭了?!”
李德旺震惊地看着刘大刀。
刘大刀惊讶地手拭眼角,竟然真的是湿的。
为什么会哭呢?
明明晚晚去的时候他也没有哭的。
这时候为什么会哭呢?
自诩深谙人心,可如今刘大刀发觉他竟然有些不懂他自己了。
他想克制,可眼泪却根本就不听他使唤,如同小溪一般,流个不停。
“哭了好!”
“哭了好!”
李德旺欣慰地念着,跟着拿袖子抹眼泪。
这人啊,遇到伤心的事,就该哭的。
偏偏刘大刀爱逞强,从来不肯哭,如今哭出来了,以后就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之前一直不肯哭的少爷一直让他很担心,看着他越来越狠、越来越毒、越来越不像人。
他自然不会嫌弃少爷的。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