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是一片黑暗。
这时,无数的人头冒了出来。
火把点亮,照亮了双方的脸,一览无遗。
蒋二秃子是醉醺醺地回来的。
他本来是离这里约七八十里外竹皮沟的山民,但从小就不干正事,只喜欢偷鸡摸狗。
大了他老爹送他去镇上学手艺,结果给他拜师准备的银钱礼物被他转手就献给了镇上的一个混子。
从此以后他就成了那混子的小弟,干些给青楼赌坊做打手、收保护费的活。
后来许州军来了,世道乱了,人心惶惶的,镇上青楼赌坊也开不下去了,那混子就带他们在山里做些打劫路人的勾当。
只是运气不好,在一次打劫商队时,碰到了硬茬子,那混子被人给捅了,没救过来。
那混子死后,他们这一帮子人也需要个新的领头的,一向敢打敢杀的蒋二秃子就被人推举成了新的老大。
不过,随着山里越来越不安宁,敢冒险走山路的商贩也越来越小心。
他们不但成群结队,还往往都请了许多镖局的人进行护卫,蒋二秃子他们人不多,面对这样的队伍根本就不敢下手。
前头老大死的太触目惊心,前车之鉴还没多久呢,血淋淋的教训,谁忘得掉?
蒋二秃子就琢磨着,小股土匪如今越来越不好混了,还是人多势众才会有出路。
只是他们这帮子人也不多,名声也不响,威望也不足,还没有多少钱,要招兵买马根本就不可能,这几十号人他都快养不活了。
对山民下手嘛,都乡里乡亲的,他下得了手,老头子在家里还不给人唾沫淹死?
没法子,蒋二秃子想他得抱个大腿才行。
金虎寨人多、名声大,自然是他最先想到的,只是当时,金虎寨已经成了规模,他不过二三十号人,投进去顶多干个小头领。
蒋二秃子有些看不上。
这时候,刘大刀入山不久,正大量招兵买马,他有粮有银子,又能说会道,已经拉拢了一票七八十人,算是除了金虎寨之外,最有分量的了。
蒋二秃子就干脆投了他。
果然他一去得了重用,坐了刘大刀之下的第二把椅子。
后来大刀寨发展得越来越好,成了附近金虎寨之下的第二大势力,甚至有同金虎寨隐隐相抗的实力。
作为大刀寨的二当家,蒋二秃子如今的名声也是响当当的。
这日,蒋二秃子的老爹过六十大寿。
蒋二秃子本来都忘了这茬的,还是他一个同乡回来提起这事,蒋二秃子才想了起来。老头子大寿,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肯定还是要回去的。
老头子虽然打他,也真为他操了不少心,蒋二秃子心里还是有数的,只是他实在不是那种料。
而且当初村里人人都瞧不起他,如今正好锦衣还乡,让那帮子人瞧瞧他如今的威风!
于是一大早,同刘大刀说了一声,蒋二秃子就带足了人马,摆足了架势,装了满满一车的礼物,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这一日的风光,自然是不用提了。
从出生到如今,蒋二秃子就没有这么风光过,到处是恭维他的人,到处是敬他酒的人,以前最看不起他的村长家的龟孙子,如今上赶着叫他“哥”。
那滋味……
蒋二秃子不晓得怎么说,反正,得劲!
于是,他带着手下一百来号人,从大白天一直喝到夜都黑了,才醉醺醺回来。
一路无事,看到他们,那些散匪躲得一个比一个远,不曾想,都到了山门口,竟然会被金虎寨的人给包了饺子。
认出领头的正是金虎寨的大当家、二当家,蒋二秃子打了个冷颤,顿时,酒醒了大半。
“吞天虎、震地虎,你们两个这是想做什么?”
“别忘了,这是我们云雾山的地盘。”
“你们金虎寨虽然势大,我们大刀寨也不是好惹的。”
“真拼个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好!”
蒋二秃子一把抽出他腰间的大刀,厉声喝道,他手下的人也个个脸色大变,拔出武器,只是一个个喝得多了,动作就没有那么利落,气势也少了几分。
吞天虎冷哼一声,他就没有打算善了。
老虎不发威,给人当病猫了。
这回,他要狠狠地把大刀寨给打残。
至于弟弟的下落,吞天虎不着急。打得刘大刀受不了了,他自然会乖乖地把人给交出来。
如果顾忌老三的性命服了软,以后还有谁怕他们?
他一挥手,恶狠狠地道:“上!”
“全部杀光!”
“一个也不留!”
蒋二秃子惊骇。
“吞天虎你疯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如今,大刀寨势力也不弱,同金虎寨并没有差太多,吞天虎怎么敢这样做?
彻底撕破了脸,对金虎寨又有什么好处?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想,很快他也根本没有时间想了。
金虎寨这回是倾巢而出,人数是他们这点人的十倍,还设了埋伏,以逸待劳,对上的还是喝了酒,实力大减的他们,简直是摧枯拉巧之势。
一个、二个、三个……
十个、二十……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只一会儿地工夫,几乎就全倒下了,只剩下蒋二秃子和他身边几个最为悍勇的部下还在苦苦挣扎。
但这样的挣扎,在绝对的足以碾压的优势面前,也注定了徒劳无功的。
没过多久,蒋二秃子几人也被狠狠地砍翻在地。
血流遍地。
空气里全是浓浓的血腥味儿、挥之不去。
“哼!”
吞天虎不解气地一脚把蒋二秃子被砍断的脑袋狠狠踢起。
蒋二秃子的头飞了起来。
原来,人的头和身体分离了竟然也还不会马上死。
最后一刻,蒋二秃子很奇怪地想。
最后一眼,蒋二秃子看到的是他的胸前,那里露出了一角。
是什么呢?
蒋二秃子想起来了。
是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