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安静吃瓜的陈余未曾想到,立场相对的几方大佬,一番针锋相对之后,竟然雷声大雨点小,默契的达成了只有自己受到受伤的默契。他深刻领悟到了一个道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他只踌躇了片刻,便任命般叹了口气,在几道或是催促,或是逼迫,或是鼓励的目光中走向了血玉,取出断刃,学着李霜的样子,在左手的食指划出一道细线。
殷红的鲜血自伤口中氤出,像一颗晶莹饱满的血钻,似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般化成了一缕蛛丝似的细线,在空中游荡了数圈,带着好奇、困惑和宿命般的导引缓缓飘向血玉。
地下空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就连黑袍识者也难免有些紧张,藏在衣领只能够的喉结不自觉一阵蠕动。
接连三日,堂子所有在翡翠海附近的家人们几乎全乎接受了测试,数千人中,缺没有一人的血液能够引得血玉共鸣。眼前这位年轻的紫衣家人是最后一个,能否成功,他其实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
只不过是想要弄些玄虚多拖延些时间,等待堂主带着教里的高手赶来。
同时面对数名能力阶段相仿的强者,一旦发生冲突,他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甚至大概率会陨落在这里。但自己又不能临阵逃走,一旦坏了堂主的大计……教里层出不穷的阴诡手段他最是清楚,绝对比死亡更令人畏惧。
在他的操纵下,那缕从陈余指尖飞出的血线在空出勾勒出繁复的符号图案,像是恶魔的猩红瞳孔,泛着噬魂妖冶的光泽。他又磨蹭了许久,才在身旁高手们渐渐不耐的催促中,接近了如同红色轻纱般梦幻的血衣。
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的注视着,寄托着贪婪、猎奇等复杂情绪,血线如同好奇的顽童般轻触道血衣的边缘。
血衣竟然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空气中被红光笼罩的颗粒与尘埃,闪烁着别样的光辉。
噗嗤——
一声裂帛般的轻响清晰得传出。
黑袍识者瞪大了眼睛,错愕之下,控制的力度不自觉加重了几分,然后收到的反馈却让他心中一沉
那缕血线突破血衣之后,很快就与他断了联系,但它却如忽然有了灵性一般,绕着血玉亲昵的盘旋了几圈,而后径直没入了血玉之中。
竟然……成了。
血玉竟然接受了陈余的血液。
出乎意外的结果让黑袍识者一时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大脑也宕机了片刻。一时甚至忘记,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应该啊!怎么会这般轻易,明明早些时候集合数名识者之力,也无法奈薄弱轻纱的血衣分毫。
陈余眨了眨眼睛,手指上的伤口已经停止了出血。他察觉到场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却不知道这神秘的仪式自己是否通过。担心身边腹黑无耻的家伙们提出什么更过分的要求,他不敢多问,生怕引火烧身,他悄悄向后挪着,几乎退到了墙角,离那扇雕刻着堕天使石刻的大门仅剩下数步之遥。。
所幸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血玉身上,一时也没人理他。
陈余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尽量方琴,拼命向李霜使着眼色,示意她赶紧想办法溜!奈何李霜置若罔闻,鬼迷心窍般,只是专注的看着血玉。
大姐,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人家的宝贝。陈余急出了一头冷汗,想要不再管她,独自逃命,脑海中却忽然浮现了七月的身影,陈余咬了咬牙。
算了,毕竟有求于她,安全城的居住名额非同小可,值得豁命一搏,就陪她疯一把吧!
好半晌,绯红修女开口打破了沉默,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血衣……破了?”
她的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妖异的血玉如同含苞待放的血色莲花,浑然无缺的表面先是出现了几道间隔均匀的黑线,接着,黑线渐渐加深,变浓,而后变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痕,晶莹得水晶状花瓣变得柔软,弯曲,如同被数千度高温烘烤的玻璃,从聚合的顶端开始,沿着分开的裂隙一片片的向外打开,变成了一朵绽放的血色莲花。
花瓣还在向外张着,很快,朵朵花瓣就变成了根部相连,彼此平齐在同一个平面的莲台,中心处盛放着一团青光,如同花蕊般,被众星拱月。
青光幽冷无声,却像是一个出色的说书人,将岁月的风霜与疲惫从观者的眼底,述说进观者的心间。
沧桑厚重的时间洪流裹挟着千万年的故事和沧桑,浩浩荡荡冲刷着陈余的灵魂。
宏伟,幽邃,神秘,以及……古老,千万种复杂感觉撑满了陈余的心神,精神世界像是顷刻被灌满清水的气球,体积不断膨胀着,壁垒被无限拉伸,越来越薄,将要不堪重负。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渐渐变得缥缈,虚无,仿佛变成了一滴渺小的雨珠,将要汇入奔腾如海的滚滚洪流之中。
意识变得很淡,很轻,像是一片羽毛,乘着四月春风,悠悠然嗅着芬芳花香,融入草长莺飞的旷野之中。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却是如此令人沉醉,不能自拔。
“陈余——”
一声清冷的厉喝如晴天霹雳当空炸响,陈余陡然惊醒,从这轻盈虚无的感觉中退了出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弥漫了全身,陈余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这事,肩膀处一阵温暖,有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扶住了他。
是李霜,此刻正担忧的看着他。
“没想到,场间最有造化的竟然是区区第二阶段的小鬼,后生可畏啊!”古诗十九首啧啧叹道。
“命大的小子,心神被卷入了圣境遗物卷起的时光碎片,竟然还能全身而退。”鼹鼠冷声道,只是言语里带着说不出的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