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佛乡眼巴巴看着闻樱,眼睛里流露出渴求。
这一辈子,宋佛乡求人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眼下这一幕要是被好友万编辑看到,万编辑头顶那仅剩的头发都能再惊掉一大半。
——老宋要早点有这觉悟,再有早年在蓉城文化界的名气加持,别说当杂志社总编了,恐怕早当上了出版集团的高层吶!
从不求人的宋佛乡低头请教,闻樱并没有趁机拿捏宋佛乡的心思,此时此刻,闻樱是极为羡慕宋婵的……不是羡慕宋婵能出国当交换生,也不羡慕宋婵能被耶鲁录取,而是羡慕宋婵有一个这样的好爸爸!
但凡老闻能有宋佛乡一半强,闻樱哪会和老闻斗智斗勇,塑料般脆弱的父女情早就像钢铁一般锤炼瓷实了呀!
“宋编辑,不用说‘请教’,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我们这算是同行的交流吧。以宋编辑你的写作功底,一旦找准了创作定位,写出一本畅销书并不难!”
闻樱这话一说,宋佛乡眼泪花都差点憋出来了。
闻樱不仅答应爽快,还给足了他面子,称这是同行间的“交流”。
如果是刚拿新概念作文一等奖的闻樱这样说,宋佛乡会视作冒犯,现在是宋佛乡有求于人,闻樱还能这样的态度,宋佛乡心情极度舒适:难怪傅老那样的业内前辈都欣赏闻樱。能写东西是其一,和闻樱相处久了就知道她性格有多讨喜,有些年轻作家作品畅销,做人方面和闻樱一比就差远了,在某些场合丝毫不给文坛前辈们的面子!
“我说请教就是请教嘛!”
宋佛乡连酒也不喝了,厚着脸皮和侄子宋邵换了一个位置,把自己这些天的盘算一股脑对着闻樱倒出来。
陈茹对宋婵被耶鲁录取的细节非常感兴趣,看宋佛乡今晚的谈性不在此,陈茹按捺住心中急切,选择和宋邵聊天。
当然,聊天的内容也离不开宋婵,宋婵是靠什么申请成功,宋邵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吧?
陈茹不知宋邵本人是否有出国留学的意向,如果有,宋邵又瞄准了哪所名校,陈茹想参考一下优等生的选择。
没人搭理闻东荣,老闻同志竖着耳朵听宋佛乡和闻樱谈话。
姓宋的刚才牛逼坏了,现在还不是要低头请教一个高中女生!
这也没办法,谁叫自己的遗传基因确实优良哈~
能写材料的笔杆子,生出一个能写小说的女儿,这完全没毛病嘛!
闻东荣脸放红光,与宋佛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小年轻的情情爱爱我肯定是不会写的,硬让我写,我也写不好。”
宋佛乡愁啊。
在向闻樱请教之前,他自己也研究了一番畅销书市场,在出版集团上班就有这点优势,可以轻松拿到出版行业近几年的统计数据。
青春文学类图书卖得很好,闻樱就属于其中佼佼者。
除了青春文学类,受电视节目的影响,解读类书籍也销量走高,从《红楼》到《三国》,还有《论语》之类的书籍被名家们以自己的方式解读,他们自身的名气加上所解读作品原有的影响力,让这类图书频频出现在图书畅销榜上。
还有就是国外名家之作,大热影视作品的原著,国内小说类图书竞争非常厉害。
大部分作品宋佛乡都能理解它为什么畅销,少部分作品,宋佛乡是真看不懂。
搞一堆矫揉造作的词句堆叠就能赚到钱吗?
靠写作挣钱不丢人,写这样的作品挣钱太丢人,宋佛乡能拉下脸却不能完全不要脸,在他看来这些作品甚至够不上出版的标准!
可人家不仅被出版了,还很受欢迎,宋佛乡不由疑惑:现在的图书市场究竟是怎么了?
宋佛乡说是请教,更像是情绪倾泻,显然这些疑惑压在他心里不是一两天啦!
闻樱耐心听着,不时点头附和,等宋佛乡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闻樱也差不多组织好了语言:
“宋编辑,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也曾认真思考,要写什么样的作品才能迎合市场?我写《寻雍》之前迟疑过,再写一本类似《少年偶像》的书最稳妥,读者群体是固定的,销量没有大风险。”
“但你还是放弃了稳妥,写了《寻雍》!”
宋佛乡提高了声音:“《寻雍》的故事架构铺垫大,剧情慢热,题材也和你已经出版的两本书相差甚远,当时好几个编辑都为你捏了把汗,没想到《寻雍》连载两期之后仍然受到了热捧!”
说换题材就换题材,偏偏还能成功,宋佛乡就因为这事儿觉得闻樱对图书市场研究的很透。
闻樱实话实说,“连载之前我想到成绩不会太差,具体能有多受欢迎我还真不敢断定,这是个有风险的题材,我写它是出于一些私人原因。《寻雍》只是九鼎系列的第一本书,这个系列能不能火我没把握,以前的读者会不会一直追看我的新书,我不确定……其实图书市场一直在变化,今年热销的题材明年就成了炒剩饭,今年没人动笔的题材,明年说不定会一飞冲天,有太多的因素在影响这个市场了!”
追着市场跑,跟风写书?
那永远只能吃别人的残羹剩饭。
读者的喜好确实多变,可华国有这么多人,学生群体是读者,上班族也是读者,甚至是离退休人士,社会的各个年龄段,各行各业的从业者都有自己的阅读需求。
有些读者要看爱情故事,有些读者喜欢看悬疑刺激,甚至有些读者数年如一日只爱“地摊文学”,阅读品味很私人化,本就不该受外人指点。
宋佛乡没法接受的一些书籍,恰好就是某个群体的心头好,它们能畅销绝对是因为精准击中了一部分读者的精神需求!
没有作家能抓住所有读者,拿诺奖的作品都有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