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毓骂完了丈夫,又把儿子骂得头血淋头。
直到她终于骂累了,才踢了一脚杨诗隐,对他吼道:“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滚去睡觉。”
杨诗隐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当挨骂或者挨打的时候,他就像个被封闭了五感的木偶,失去了一切知觉。他麻木地承受完母亲的打骂,便机械似的回到了卧室。
拖油瓶、废物、娘炮……这些辱骂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他从小就是个出气筒,被父母贬损,被同学欺弱。他觉得自己不能算是个人,顶多只能算是一滩烂肉。
有什么好期盼的呢,他觉得自己很可笑,换了个地方上学,他就能摆脱这个糟糕透顶的人生了吗?
他不应该怀有期待的,毕竟明天大概又是黑暗的一天。
他钻进被子,又重新躲进了他又爱又恨的黑暗世界里。
尽管万分不愿意,他还是醒了,阳光透过窗帘打在脸上,他恍惚地摸了一下脸,是暖的。他叹了口气,坐在床上开始发呆。
八点的闹钟响了,他像背着千斤的重担,用尽浑身的力气才能床上爬起来。
洗漱穿衣,换鞋出门,每个动作对他而言都像攀登喜马拉雅山一样艰难。
每天,他每天都好累啊,由内到外,身心俱疲的累,各种压力和难受的情绪一层一层的压在他身上,把他挤地快要变形。他像根快被压断的稻草,在风中摇摇欲坠。
没人在意今天是他去新学校报到的日子,杨毅已经离开家好几天了,朱毓情绪不稳定,时而发疯大骂,时而自言自语。他只能自己一个人背上书包,默默地离开家,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他上了去市里的公交11路,坐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静静地出神。新衣服还躺在他的书包里,他沉浸在无尽的悲伤和恐惧里,甚至已经将它们遗忘了。他就这么穿着三年前小学生的衣服,迈入了高中时代。
他晕晕乎乎地差点坐过站,直到司机师傅快把车开走了,他才如梦初醒般的叫了声停,司机师傅很不高兴,还嘟囔了两句,他连连说了几声“对不起”慌里慌张地下了车,还撞到了一位在等车的女孩子。
他垂头丧气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习惯这样往前走,这样可以不用看到周围人的目光。
十二中今年刚搬到新校区——大学城,相比于市中心,这里绿树成荫,马路宽阔,空气清新,路边还栽种了大片的各色花卉,只是人烟稀少,有点荒凉,但对于杨诗隐这种社恐人士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这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其他的学生和家长,他有些疑惑。他看了看腕表,又把入学通知书从书包里翻出来核对时间,然后他惊觉自己迟到了。
他疯狂地跑了起来,转过街角时,被重重地撞倒在一片玫瑰花丛前。
“哟,这不是我们班著名的娘炮吗?”
他被摔地七荤八素,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一记拳头已经落在了他瘦弱的背上。
“哎,兄弟们。”一个男生兴奋地大叫,“打人不大脸,往身上招呼,不要让人看出来。”
“他妈的。”
杨诗隐还没看清打人者的长相,便被一脚踩在了地上。
“我打他还怕别人看出来吗?”
粗粝的嘲笑声传到他的耳畔,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初三班级里带头欺负过他的男生李晨阳。
杨诗隐听到他的声音就开始条件反射般的害怕发抖,他是个一米七八的高个子男生,喜欢打篮球,身体健壮,一双拳头砸在身上像被铁打的一样疼,有一次他发起狠来,差点把他的肋骨打折了,只是因为那天他低着头走路没留神不小心蹭了一下他的胳膊。
李晨阳特别享受杨诗隐害怕的模样,像只只会挨宰的小鸡仔。只是他太瘦了,身上的骨头就这么支棱出皮肉,打起来非常硌手,所以他喜欢掏他柔软的肚子,踢他稍微还有些肉感的屁股,像踹皮球似的,把他打的滚来滚去。
今天也算是杨诗隐倒霉,正好李晨阳在家里刚挨了骂,他带着气跟着一帮臭味相投的同学来新学校报到,正在路上飙着自行车呢,转头便看到杨诗隐一个人在路上走着,简直是发泄的天赐良机。
他们把自行车往地上一甩,就冲着他围了过来。
杨诗隐知道今天依旧难逃毒打,只能抱着头就这么趴着。
李晨阳的脚从他的背上一路碾到他的屁股上,大笑道:“看到没有,老子要打他,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说着他用力地跺了他几脚,其他的三个人也嘻嘻哈哈地开始往他身上撩拳头。
杨诗隐一句话也不说,他早已习惯了挨打,不知道反抗是什么,每次别人的拳头伸过来,他能做的只是抱头。
打的痛了,他便轻生叫几句,甚至连求饶都没有,非常的安静。
“感觉跟打死尸似的。”一个男生说道,“没劲,累了。”
另外一个男生觉得光打没意思,忽然揪着他的头发对他说道:“妈的,你想不挨揍,就把零花钱交出来。”
杨诗隐心里骤然一紧,看到了跌落在不远处的书包,书包的内袋里藏着外婆留给他的银行卡。他伸手想去护又怕引起他们的怀疑。
没想到却是李晨阳解救了他,他嗤笑道:“他穷酸的很有个屁的钱,他父母又穷又抠,你看他的衣服,初中三年了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件,他哪来的钱。”
“靠,老子白出力了,打人还累呢。”男生不忿地叫嚷他。
“得了,得了,打他不跟玩似的,能有多累。”李晨阳笑道,“等放学请你们kfc啊。”
他踩了踩杨诗隐的头,看了看旁边鲜艳如火的玫瑰花丛,使坏道:“兄弟们,我想到一个好玩的,把他扔到花丛里,让尝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