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密集地砸进绿化带, 窸窣作响,微凉的潮意顺着脊柱爬上来,阮芋脸颊却发烫, 被人捉住的那只手小小挣扎了下,对方终于松开,她忙不迭将手背到身后,很不客气地回答:
“什么受不了?我只是脚滑。”
萧樾垂着眼:“好端端的突然脚滑?”
语气似乎带着戏谑。
阮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起来:“外面下这么大雨, 瓷砖地积水当然滑了。况且我辛苦学习了一天,又冷又饿的, 一下没踩稳都不行?”
说完她才觉得自己好像踏入对方圈套,蹦出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身旁就是超市, 白炽灯光浅浅投射过来, 阮芋脸上有些挂不住,顺势说自己要买东西吃, 转身就往超市里走。
超市亮堂, 商品琳琅满目, 这里离雨声远, 阮芋的心情渐渐平静。
逛了几个货架,没有一点购买欲望。
她并不饿, 只有点冷,露在校服外面的双手和脖颈被寒潮浸得泛凉,但宿舍离这里不远,等会儿快点走回去就行了。
货架后面传来脚步声,优哉游哉的,阮芋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她硬着头皮走到零食区, 随便挑了两样东西抱在手里。
走出过道, 才发现他动作更快, 左手拎着两大包吐司,人已经站在收银台前。
超市里除了收银员,只剩他们俩了。
萧樾侧对着阮芋站,黑色双肩包比平常略鼓些。他肩很宽,朴素的蓝白色秋季校服被他穿出时装般的版型,高挑的个子立在那儿,英挺峻拔,瞧着实在赏心悦目。
阮芋走来时,他余光轻掠过,在她手里的瓜子和薄荷糖上停留了一瞬。
都是并不饱腹的小玩意。
两个人的队,阮芋排在他身后,眼神耷拉盯着结算台,装不认识。
两包吐司扫过码,萧樾手里捏着饭卡,站在原地没动弹。
阮芋抬起眼,就见他轻飘飘扫视柜台,没啥语气地对收银员说:
“拿瓶锡兰红。”
热饮柜的柜门明明可以对外开,他却懒得抬一下手,偏要旁人来服侍。
收银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姐姐,没啥怨言,殷勤地帮他拿了瓶锡兰红奶茶,扫码结算。
萧樾飞快刷了卡,右手捡起柜台上的热饮,眉一皱:
“这么烫?”
收银员愣住,正想说“那我换瓶常温的给你”。
萧樾动作却更快。
他微侧过身,面无表情地将奶茶丢到阮芋手上:
“不想喝,送你了。”
有病吧!
阮芋以为他故意拿东西烫她,身体倏地激灵了下。那瓶奶茶在掌心滚了滚,却一点也不灼人,塑料瓶身带着熨帖的温度,摸起来很舒服。
萧樾把东西丢下后,一眼没看阮芋的反应,散诞自若便走了。
留阮芋钉在原地,腹诽他细皮嫩肉娇少爷作风,连这点温度都受不了。
等她结算完走出超市门,斜风细雨裹着冷意扑来,风雨长廊上空空如也,哪还有半个人影。
阮芋原想找个垃圾桶把这瓶奶茶扔了,眼下却忍不住打开喝了一口,喝完再揣进怀里,弓身往宿舍的方向走。
很快转进宿舍大门,风雨隔档在建筑外,阮芋的身体一下子回暖了。
前方不远摆着老大一个垃圾桶,空荡又醒目。阮芋经过那边,脚步一顿。
最终没把奶茶扔进去,指尖在暖融融的瓶身摩挲了下,一边打开喝一边快步走上了楼。
运动会这一周周末没放假,周六周日连着上两天课,紧跟着就是国庆假期。
司机接萧樾到家时,难得周纯也在。
萧樾假期要跟他亲爸去外地玩儿,早前和周纯说过了,明天一早七点的飞机出发。
周纯在儿子卧室帮忙收拾行李,她不让萧樾动手,一边忙活一边嘱咐说:
“你以前虽然见过梁阿姨,但没有长时间相处过。她比我和你爸年轻得多,要是有哪些地方没招待好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在她眼里,儿子对于前夫一家算是客人,主人对客人要客气,客人和主人相处也要注意分寸,不然容易招人忌刻。
萧樾:“嗯。我也不需要别人照顾。”
他倚靠在电脑桌边,忽然想起一事,弯腰从椅子上的书包里掏出一份纸质文件,递给周纯看。
“竞赛集训的通知。”他言简意赅。
周纯接过翻了翻,笑容满面问:“队里有几个高一学生啊?”
萧樾:“两三个吧。”
周纯笑意更甚:“我儿子真厉害,不会这学期就保送吧?”
她话音未落,萧樾便斩钉截铁说:“不会。”
周纯:“干嘛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萧樾撩起眼皮看她:“高一就保送了,剩下两年干嘛?”
顿了顿,他又说,“上学还挺好玩,不想当特例。”
周纯明白了,她儿子哪是没信心,分明是自信心爆棚。他说不会这学期保送,是因为他不想这么早保送,而不是他不能。
周纯忍不住敲一下他额头:“你以为保送是你想保就能保的?国家集训队平均一省收一个人,相当于高考要考省状元。”
萧樾:“哦。”
不以为意的酷拽样子,看得他妈既想笑又想伸手揍他。
明天要早起,萧樾不到十点就被周纯赶到床上睡觉。
卧室隔音好,他一沾枕头就睡着。不知过了多久,他因为口干舌燥醒过来,掀被下床,去餐厅找水喝。
此时将近零点,客厅灯开着,一派亮堂。
餐厅毗连客厅,途中会经过客厅南面的露台。
露台外也点着一盏暖灯,萧樾经过落地窗,听见外头传来周纯尖细拔高的声音:
“赵海超,你什么意思?”
周纯的情绪听起来很不稳定:“凭什么让小樾放弃集训啊?你知道这个机会多难得吗?”
男人的语气比她委婉得多:“我没有让他放弃,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