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赤望着堂下的众人,随后才开口道:
“之前恩格德尔流散于其他部落的牧民给清河关送来了消息,大宁三卫的守将满桂将三卫的六千骑兵带走南下。”
“能调动他的,只有明廷的小齐王和小皇帝,以这两个小子之前的行为来看,恐怕是要对辽镇下手了。”
“汗阿玛,为什么这么说?”莽古尔泰有些不解,而代善则是解释道:
“从年初开始、明廷内部就有人主张对辽东用兵,要对辽东用兵,那么必然是要把空饷严重的辽西兵马给整编裁撤。”
“如果明廷真的是准备裁撤辽西兵马,那就说明他们真的准备对辽东用兵了。”
一席话说出,让殿内的众人心情沉重了起来。
明军在辽东的兵力,尤为恐怖,如果再裁撤了辽西兵马,那显然实力会更上一层楼。
关键是辽西兵马的素质,众人是都知道的,留他们活下来,就眼下的格局来说,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如果辽西兵马被裁撤整顿,那整个辽东就铁板一块了。
与铁板一块的辽东打一仗,绝对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汗阿玛……”
忽的、在沉重气氛下,有一人开口了,而众人也纷纷看去。
只见黄台吉对努尔哈赤开口道:
“眼下不管明军是不是要裁撤辽镇兵马,我们都应该让人去给朱万良、姜弼等人送信。”
“不求他们生乱,但求他们拖住明军注意即可。”
“同时、可以派出兵马,对大宁三卫,还有土蛮的宰赛部用兵!”
“哪怕不能攻破大宁三卫,但只要掠杀汉民,抢到不少粮食,对我大金也是受益的。”
“而宰赛眼下又是大宁三卫的马前卒,上次清河关被袭,就是他作为先锋,带领两千人叩关。”
“草原上的消息传来,据说在掠关之后,明廷的小齐王赏赐了他不少东西,眼下他麾下两千兵马都是身着铁甲的铁骑。”
“如果不趁这个机会覆灭宰赛部,不难想象这厮一定会在接下来继续对我大金用兵。”
“嗯……”黄台吉的分析、判断,用兵都说的很对,努尔哈赤听完之后沉吟片刻,却又补充道:
“覆灭宰赛部为重,土蛮其他部落就不要攻打了。”
“灭了土蛮五大部,只会让明廷在战后北拓,对大金不利。”
“是!”众人应下,而努尔哈赤也下令道:
“莽古尔泰、阿敏,刘爱塔、李永芳、恩格德尔,你们带领两蓝旗,蒙两营,汉四营的兵马走开原出塞,必须把宰赛部覆灭,将他们的牛马带回来!”
“遵命!”五人起身应下,而这次出动的兵马数也甚多。
两蓝旗加上蒙汉六营的仆从军,近三万四千兵马,绝对是继上次沉辽之战后,大金的第一次大规模用兵。
尽管汉四营承担的是火炮和运送辎重的任务,但也不可小觑。
当夜五人便开始下令,命各地兵马前往开原,而他们也轻装向着开原出发。
努尔哈赤站在赫图阿拉的城头,看着他们离去,身后是代善和黄台吉两人。
“明廷的变法在起效,下一场大战的兵力,绝对不会少于我们,甚至会倍于我们。”
“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地利,但地利不是绝对,明廷忍耐了一年多,积攒的钱粮足够让接下来的这一战打的足够久,你们怎么看?”
他的话说出,夕阳下的代善和黄台吉两人思考了一番,最后还是代善先开口道:
“回汗阿玛,可以扎硬寨、打死仗,招募足够多的汉卒,在各山道建造石堡,命他们驻守的同时,扣押他们的亲属,以石堡来消耗明军。”
“嗯……”努尔哈赤波澜不惊的回应,不难看出他对代善的方法并不满意,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相较于他,努尔哈赤着重看向了黄台吉,而黄台吉也没有辜负努尔哈赤的期望,而是说道:
“留兵死守,轻兵突袭!”
简单八个字,让努尔哈赤和代善眼前一亮,而黄台吉也继续道:
“辽东铁板一块,根本就无从下手。”
“所以要做的,最好是留重兵死守,而轻兵绕道,袭击后方!”
“可要袭击后方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的火炮不如明军,加上一旦开战,明军后方必然是重要的辎重线,这么重要的东西,熊廷弼一定会派出重兵死守的。”代善皱眉质问,而黄台吉却道:
“不需要打动他们,只需要以骑兵调动他们,让他们的部署变乱,然后把后方搅成一团浑水,拖延到冬季就足够。”
“但要做到这点,这轻兵的骑兵,必须做到换马不换人,奔袭数百、乃至千里。”
辽东的盘子很大,足够一支规模不小的骑兵左突右冲,搅乱明军部署。
只要明军部署一乱,那么在死守石堡的金军面前,明军的攻势只会再而衰、三而竭。
黄台吉的想法就是拖到冬季,只要拖到冬季,以长白山的雪季,明军敢进长白山脉,就要面临被分割绞杀的局面。
这也是为什么朱由检一直忌惮,一直积攒兵力的原因。
长白山脉的地形,注定了无法让多支兵马同行,尤其是不熟悉山区道路的兵马。
通往赫图阿拉的山道有数十条,但宽者不过百米,狭者不过十余米。
这样的宽度,如果大支兵马一股脑的走一条道路,只会被轻而易举的偷袭,分割,堵住首尾,将所有人困死其中。
因此、明军多次对建州卫的打击中,都是分兵而进,不管是成化犁庭还是杨镐指挥的萨尔浒之战,在路线的规划上,都是没有问题的。
有问题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各部的配合问题。
成化犁庭之所以成功,除了当时的建州卫不强以外,更重要的就是各部都是按照提前计划好的步骤,一点点前进。
萨尔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