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又大了几分啊……”
东宫广场上,朱由检穿着常服、披着大裘,走在雪地之中,看着紫禁城的红墙白雪,感叹风雪又大了几丝。
“杨涟收到信了吗?”
他转头看向了身后跟着的陆文昭,陆文昭点头道:
“昨夜派五百里加急赶到燕山大营后,杨给事中便收到了消息。”
“在得知熊廷弼被污蔑后,杨给事中便当即上疏,并叫加急给左光斗、次辅刘一燝、光禄少卿郑三俊等人一起上疏。”
“想必眼下朝堂上,数名官员已经一起为熊廷弼出头了,但熊廷弼是楚党,这么上疏,恐怕楚党已经把熊廷弼当成了叛徒……”
陆文昭说到后面,有几分担忧的神色,而朱由检却不为所动。
在他看来、熊廷弼眼下归了东林党反而比较好。
历史上熊廷弼被杀时,阉党之中的楚党默不作声,浙党叫嚣最厉害,大部分东林党也因为王化贞的缘故说要杀熊廷弼。
这种时候、居然是东林党的杨涟带着少部分东林党站出来为熊廷弼上疏。
从这点就能看出,杨涟这个人对事不对人。
尽管熊廷弼当时属于阉党,王化贞属于东林党,但是为了辽东的战事,他还是向着熊廷弼。
倒是那王化贞,在东林内部为了“保熊斥熊”还自相内讧的时候,王化贞已经意识到东林党大厦将倾,果断抛弃了还在为自己“重列朝班”而奔走辩护的东林党,转而投奔魏忠贤。
魏忠贤趁机利用他,诬陷东林党中的杨涟等人“贪污辽东军饷”,一举击溃了东林党的残余力量。
这一波下去,魏忠贤直接把东林党里面能干事实的人给干掉了大半,剩下的九成以上都是钱谦益、房可壮这样的人。
当时只有孙承宗、徐光启、孙元化、袁可立、范景文、倪元路、李邦华等寥寥无几的干臣活了下来。
所以、正因为知道了杨涟的为人,朱由检才会在知道有人弹劾熊廷弼的时候,敢于拍着胸口说杨涟会上疏的话。
只是不知道,眼下文华殿吵成了什么模样……
“臣户科给事中姚宗文、弹劾辽东经略熊廷弼!”
正当朱由检还在想着文华殿会吵成什么样的时候,却不想文华殿才刚刚开始战斗。
早就有了准备的朱由校一见到姚宗文站出来,立马就皱起了眉头。
“姚给事中、你要弹劾熊廷弼何事?”
按照流程,朱由校不厌其烦的询问姚宗文,而姚宗文见状,变本加厉道:
“臣弹劾熊廷弼经略辽东一年有余,诸事没有规划,更是令蒲河失守。”
“其次隐瞒消息不上报,尚方宝剑在手不求有补国事,只是供自己作威作福。”
“荒谬!”忽的有人站出来,持着笏板厉声道:
“万岁、臣左佥都御史左光斗,认为姚给事中所言纯属荒谬!”
“万岁!臣还没有说完,便被左都御史打断,臣以为当治左佥都御史扰乱常朝之罪!”听到东林党要为熊廷弼出头,姚宗文连忙厉声。
然而他的话却被朱由校偏心的所无视,朱由校看着左光斗道:
“左都御史,你所言可有实证?”
“万岁!臣听闻辽东入关行商曾说,熊廷弼经略辽东以来,虽然有小败,但并非战之过。”
“熊廷弼操演兵马得当,当初老奴陷开原、铁岭时,整个辽东及及可危。”
“然而今岁六月,老奴携上万大军进攻沉阳,却被总兵贺世贤、尤世功击退,这难道还不足以形容功绩吗?”
“笑话!什么时候被人打到城墙底下还能算作功绩了?”御史冯三元轻嗤,却被左光斗怒怼道:
“怎么?在冯御史看来,保护城池难道不能算是功劳吗?”
“老夫并未这么说,请高寺丞不要诬陷。”冯三元被左光斗怼的难受,偏偏朝堂上东林党最厉害的就是口舌之辩。
“臣太常寺卿赵南星、以为熊廷弼无罪!”
“臣光禄少卿郑三俊、以为熊廷弼无罪,实属被冤枉!”
“臣兵部主事刘国缙、熊廷弼确实对辽事无用,请万岁将其撤下。”
“臣户科给事中姚宗文附议!”
“臣御史冯三元附议!”
“臣……”
“又开始了……”看着眼前又开始因为政事而站队的乱象,朱由校只觉得心累。
类似这样的闹剧,他已经看了整整一个月。
渐渐地,他算是明白了自己的皇祖父和父亲为什么不常朝,而是只在养心殿处理奏疏了。
因为这样的常朝,对于朝廷的运作毫无用处,只会加剧党争的程度。
不过……
朱由校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他没想到自己的好弟弟还真的能请得动杨涟等东林为熊廷弼上疏。
只是这姚宗文等人不过是小虾米,真正的大鱼……
朱由校看向了站在内阁大臣队列里的孙如游,方从哲。
只是让朱由校失望的是,这两人根本就不为所动,似乎这种小事完全不用他们出手。
不过他们不出手,朱由校也就没有什么对手和好戏看了。
因此、他拿起了杨涟的奏疏道:
“好了……”
他一开口,鸿胪寺卿击钟,钟声响起,百官罢言。
朱由校拿着杨涟的奏疏,看着群臣道:
“兵科给事中杨涟给吾上疏,言、若是想要调查熊廷弼是否贪污军饷,营私舞弊,倒不如派人前往辽东调查。”
“中书舍人朱童蒙……”
“臣在!”听到皇帝叫自己,一个其貌不扬的四旬文官走了出来,这人便是齐党的朱童蒙。
“辽东一事,就由你前去调查吧。”朱由校对着朱童蒙开口,这让东林党和楚党、浙党官员纷纷看向了齐党魁首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亓(qi)诗教。
只不过亓诗教目不斜视,似乎在这件事情上、他不能因为方从哲弟子的身份而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