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夫人莫气.....”回头瞅了一眼裴行川与裴勉勉早就消失在了拐角处,裴卜启这才将大夫人往地上一放,然后抬手捂着腰,一边喘气感慨道,“哎,夫人重了,为夫抱着你还没走两步路呢,就差点闪了腰。”
“放屁!明明是你老了,抱不动我了!”
“好好好....”成功转移自家夫人注意力的裴公,笑着抬手给大夫人整理了云肩。
他将油纸伞往大夫人的方向偏了偏,然后抬手揽着她的肩膀,与她一同在秋雨绵绵中往祠堂的方向,慢吞吞的挪着。
二人一边挪一边闲话家常道,“一转眼,咱俩已是半截儿身子埋黄土里的人了。想当年你刚嫁进裴府那会儿,不也跟勉勉似的,表面上是个食不言寝不语一有空就绣绣花儿的名门闺秀,私底下,这床板下头可没少藏酒啦,猪肘子啦,金玉糕啦,也不怕招老鼠。”
“我都是用木匣子盖着的!!”大夫人狡辩道。
“夫人说得是是是,夫人说得对对对.....”
“等会儿,你几时发现这事儿的啊??”
“新婚第二日,我跟你说我去城郊打理庄子,实际上我是去了趟城北,给你买了支牡丹簪子打算给你个惊喜,然后我就在门缝外头,瞧见你单脚踩着床沿边上,双手捏成兰花指,独自一人啃猪蹄,一边啃还一边跟身边的丫鬟抱怨,说什么嫁入裴府一点儿也不好,为了装斯文,吃都吃不饱,为夫握着簪子在门口观望了许久,愣是没好意思进屋拆穿你。”
大夫人,“咳......”
“好啦,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啦,为夫早就记不清啦。说起来,川儿如今跟在沈将军身边学艺,人也跟着懂事了不少,总算是不用咱俩操心了。唯独勉勉,至今都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家,哎,你说等咱俩老了之后,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可怎么办好?”
“要不,写封帖子,把勉勉打包嫁到沈家去?横竖那沈岳不是还没成亲么?既然他治得了川儿,治个勉勉肯定是不在话下的!大不了,咱多陪点嫁妆??”
从前上房丢祖宗牌位的混不吝,这才跟在沈岳身边学了几个月?都能成为被陛下亲自下诏嘉奖了。
因着裴行川之故,大夫人对沈岳的好感,可谓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我说夫人你可真敢想,把儿子塞进沈府学点武功就已经是搭上秋蝉玉的代价了,你居然还想把勉勉嫁到沈家去?”油纸伞下,裴卜启摇头叹道。
“这沈岳手握重兵,在京中权势颇高,而且上无公婆压着,小姑子又只有嫁入宫里的皇后娘娘,整个将军府上下简简单单,多适合咱们家勉勉呀。”
“再看那沈岳,模样好,能力强,洁身自好不惹事儿,就是平日里话少了点儿,不过咱勉勉话多呀,多般配。”大夫人看沈岳,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似的,哪哪儿都顺延极了。
“沈岳自是个没得挑的,可就咱勉勉那才华,那绣功,那.....夫人觉得,沈岳轻易能瞧得上她?”自家儿女有几斤几两,裴公还是非常拎得清的。
“哎也是,勉勉随她哥,除了长得好看,别的是一样也拿不出手,沈将军多半瞧不上她.....再看看别家吧,万家这些年也挺得势的,要不把勉勉许给万如山?”
“夫人呐,万家水深得很,那万如山也是个花花肠子没心肝儿的东西,勉勉的心眼子跟他哥似的压根没长齐全,若是将她嫁去万府,这明里暗里得挨多少欺负?”裴公继续摇头。
“哎...这高嫁吧,人看不上咱家勉勉。这门当户对吧,人心眼子又多,这低嫁的话.....还不如隔家里放着呢。实在不行,咱还是招人入赘吧,小两口放自己眼皮子底下养着,稳妥些。”裴夫人的目光绕了整个京城一圈儿,得,一家适合做亲家的都没有。
“急什么,慢慢来呗,咳咳咳.....”
“老爷你又咳了。”
“哎,最近也不知怎的,一入秋,便总咳个不停,夫人呐.....咳咳咳.....为夫怕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你平日总将心思放在那两孩子身上,偶尔有空,还是多关心关心你家老爷我吧。”裴公装作一副病入膏肓求温暖状。
“呸呸呸!老不正经的东西,瞎说什么胡话呢!”大夫人捏着裴公胳膊上的一丁点肉,猛的旋了一圈,“再胡说八道,就给我睡隔壁厢房去!”
“呀呀呀,疼疼疼....夫人松手松手,我错了,错了还不行么,咳咳咳....”一激动,裴公又咳上了。
“明日我差府上厨子给你弄点秋梨炖川贝吃吃。”大夫人松开了裴公的胳膊,抬手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着顺顺气。
“嘿嘿,还是夫人体恤我~不似家里那两兔崽子,成日里尽叫人操心。”
先前还咳得病入膏肓的裴老爷,在自家夫人的关怀下,忽然就生龙活虎起来了。
京城,寻芳阁。
长街灯火倒影在被雨水淋湿的石板路上。
滴答交错的落雨,在橘色的光晕中,敲击出了一圈圈的水波纹。
门外是秋雨与月同在。
门内是编钟与舞共鸣。
柳依依在一楼的舞台上,快宛如一只不知道疲倦的花蝴蝶,纤细腰肢上的金铃与手腕上的镯子迸发出的叮当声,和编钟的钟声,汇聚成一首秋夜曲,欢乐极了。
“好~”二楼看桌上,欣公子双手举过头顶鼓着掌,瞅着那随时随地露出八瓣儿牙的模样,似是遇着什么喜事儿。
“来来来,万兄,喝酒喝酒~”朱公子端着酒水,十分高兴的给万如山倒了一杯,“这雨天喝冷酒,当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朱兄,你这哪里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