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厚给他的惊讶,还远远不止这一点。
这小子咕哝着,说了一句让老吴背脊发凉的话:“吴叔,明明现在许多护林站都用上了激光测度仪,带为什么咱们用的还是最老式的。
难道大兴安岭里有什么东西,会扰乱激光测度仪吗?”
老吴沉默了,干笑了两声:“哪有,你瞎想什么。”
刘厚眯了眯眼睛,没再继续问下去。
老吴也转移了话题,继续介绍:“咱们这座塔是101号防火塔。而咱们的指挥部,是03号塔。
平时我们每隔半小时,就会用无线电联络跟03号塔通报安全情况。
一旦你发现了火情,先用测度仪算好位置距离,然后再在这张1:100万的地图上确认。
两个经纬度都吻合后,立刻通报03号塔,让森林火警去打火。”
“懂了。”刘厚点头。
老吴很满意,他还是第一次教新人教得如此轻松。
而且看得出来,刘厚应该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好吧,今天是你才来的第一天,我来值夜班。
你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早晨7点再跟我交班。
明天咱俩到林子里找点野味吃,保证你馋的舌头都要融了。”
老吴准备一整晚都在塔顶守夜。
守塔是二十四小时的,平时都是两班倒,异常辛苦。
老吴嘱咐刘厚下塔早点睡,还叮嘱他不要大晚上的乱跑。
就在刘厚转身的瞬间,突然,无线电中就传来了急促的呼叫声。
“03呼叫101,101请回答。”
“收到。”
听到指挥塔的呼叫后,老吴微微一愣,连忙接通了无线电:“这里是101号塔,请指示。”
“101号塔请听好,根据99号塔通报,有一群徒步者在三天前朝你塔所在方位私自进入多谷林场。
现在已失去联系,希望你塔密切注意这群徒步者的踪迹。
如有发现,立刻向我塔报告。”
老吴眉头一挑,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101号塔明白。
我塔会积极注意这群徒步者的行踪,通话结束。”
放下无线电,老吴的脸整个都皱成了菊花。
他摸出一盒烟,点燃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
“吴叔,什么情况?”
刘厚见老吴的神色不对,有点莫名其妙地问。
老吴吐出一口烟圈,恶狠狠的道:“又有不知死活的人来给老林子送命了,我看他们是凶多吉少?”
“不会吧。”
刘厚看了看地图,99号塔就在直线距离十多公里外的地方。
既然99号塔都在三天前发现过那群徒步者的踪迹,那么为什么老吴张口就断言,这些徒步者已经死了?
“不懂吧?”老吴见刘厚有些摸不着头脑,突然用手指着塔下,慢悠悠地说道:“你抬头去看看咱们塔顶挂的是啥颜色的旗?”
刘厚疑惑地走出小屋,来到了塔顶的外延。
他抬头一看,在这夜幕昏暗中,一张黄色的旗帜,正挂在无线电天线的旁边,迎风招摇。
“黄色的。”刘厚回答道。
老吴冷哼了两声:“这些徒步者也是多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等到挂黄旗的时候,跑进咱多谷林场。”
刘厚一愣:“难道普通人不能进大兴安岭吗?”
“能进倒是能进,但是要分时候。”老吴回答:“护林站挂白旗的时候,老百姓可以进林子里找山货,打松塔。
但是挂黄旗的时候,不行。
挂黄旗,这代表的是一年火灾高发期已经到来。
这个时段的大兴安岭是禁止普通人进入的?”
解释完的老吴,又背着刘厚小声嘀咕了一声:“何况这多谷林场,可不像大兴安岭的其它地方那么安全。
哎,昨晚那些眼珠子。
难不成……”
老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整个人都发起呆来。
他一动不动,想东西想入了神,刘厚在他旁边站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吴叔。”
这顿时将老吴吓了一跳,终于清醒过来。
老吴摆摆手,支起身体,开始值班。
刘厚顺着旋转楼梯下了塔,准备回屋子睡觉。
过了八点后,大兴安岭迎来了深夜。这夜非常的黑暗,暗无天日,除了打火站外,几步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了。
多谷林场彻底坠入了黑暗中。
下塔后的刘厚在塔下的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老吴养的家畜很乖,太阳一下山后,就自个儿回笼了。
下塔的时候,这无尽的黑暗终于被一阵风吹破,月亮露出了脸。
月光落在这高高的打火塔上,四周除了风声,就只剩下一片寂寥。
刘厚看向林场深处,天黑后,护林站附近的一盏太阳能灯自动亮起。
但是灯光暗淡,射出去的光没多远,就被黑暗吞噬得一干二净。
偌大的林场,或许只有护林站有一小团光在森林里挣扎。
刘厚能听到风吹树叶的莎莎响,但是却看不远。
抬头,是月光也掩饰不住的漫天星空。
一轮璀璨的银河挂在天际,震撼的人难以压抑内心的激动,这是在城市绝对看不见的风景。
突然,刘厚猛地打了个寒颤。
他总觉得在这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不祥的东西在窥视着自己。
刘厚皱了皱眉头,他感到那股窥视感就像是一团哽在喉咙口的肥肉,油腻恶心。
那东西在护林站外死死地观察着他,像是想要将他看穿。
他浑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
当刘厚转头迎着视线望过去,那股窥视感却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厚不死心地走到灯光的边缘,想要查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躲在黑暗中偷看他。
就在他的别一只脚快要踏入黑暗时,刘厚随身携带的对讲机顿时响了起来。
滴滴滴的声音,响彻整个寂静的护林站。
“喂,吴叔,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