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黑暗中,刘厚和沈凡仿佛漂浮在虚空里。
瞬息之后,画梦之术结束。
两人回过神来时,仍旧是在小木屋中。
他们四目相对,沉默了许久。
“原来我当年的那段记忆,遗漏了那么多的细节。”
沈凡长长叹了一口气:“原本我们2007级6班还曾经有过两位叫做王通和李奇的同学,没想到,不光是别人,连我都将他们给遗忘了。”
“他们落入了忘川河中,被河中妖物吞食。忘川河水本就是用来洗涤因果羁绊的,根据记载,一旦落入其中,就会被世人彻底遗忘。”
刘厚摸着下巴,许多地方都稍微能解释得通了:
“看来我们昨晚乘坐的火车,车上数千人或许真的不是活人。
那是一辆幽灵列车。
乘车的人,全是去黄泉的。
而那片蒿草地,便是去黄泉的路。”
沈凡打了个抖:“既然不是活人坐的列车,为什么我能买得到票,我们为什么能搭乘得了?”
“那是陷阱,故意让我们钻进去的陷阱。”
刘厚判断道,又看向眼前被钉子钉住的缩小版红嫁轿:“至于这木屋中的轿子,应该就是十四年前轿子妖怪。
当年在你们熟睡后,那个文颖将你们送了回了人间。还叮嘱你的爷爷,将这一顶被蚀妖钉钉住的妖怪轿子给封印好,甚至让你的爷爷,给你转学。”
沈凡愣了愣:“所以说,那个从我身体里冒出来的文颖,才是真正的文颖同学?她,认识我爷爷?”
“应该认识,不然许多事情都无法解释得通。”
刘厚皱了皱眉头。
沈凡的记忆虽然利用画梦之术,恢复了一部分。
但是还有绝大一部分,刘厚能感觉得到,仍旧被封印了起来。
他的实力不够,无法用天书继续推衍。
果然还需要寻找更多的线索,这样才能将事情的真相,彻底拽出来。
既然红嫁轿仍旧被封印在树屋中,而那饥馑妖又落入了忘川河里。
两个妖怪都没能作祟。
那前些时日,永伟到底找到了什么?
让这被封印的诅咒,重新运作了起来。
沈凡、永伟和 7班的肖阳以及孙旷,之所以两个人的存在感被抹杀,还有两个人的存在感不断地流逝。
应该和忘川河畔,跑出来抓文颖的妖怪有关。
可文颖,是如何跑出来的?
她究竟是人,还是妖?
以及刘厚的爷爷奶奶的死亡,为何又被篡改了记忆?
这一点,刘厚还没有头绪。
“走吧,我们去找七班的孙旷问问情况。再晚一点,我怕他撑不住了。”
两人爬下了木屋,开着车朝小警察给他的地址疾驰而去。
孙旷的家,在卦城。
奔波六十多公里后,进入卦城市区时,已经是深夜。
还好沿途都很顺利,没有出啥怪事。
刘厚将车停到大榕树鬼市前的街道上,等了一会儿后,午夜来临,开市的时间终于到了。
孙旷,就在这大榕树鬼市里开店铺。
这鬼市,以门前一棵高大的大榕树而得名,不知道长了几百年。
据说树冠大得可以将大半个街区都笼罩在阴影下。
一靠近榕树,就能感到凉风习习不断扑面而来,就连这秋高气爽的夜晚,也变得凉意十足。
像是初冬。
榕树下有一条古街,古街里许多人将一张破布铺在地上,破布上还摆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这些人在大半夜热热闹闹地吆喝个不停。
是个卖古董的所在。
他俩下了车,不用抬头,就能看到那棵在风中摇曳着粗壮的枝干的大榕树。
闻名不如见面。
非常壮观。
这棵榕树经历了漫长的时光,如果不是生长在城市中,经常被修剪砍伐,怕是早已经一树成林。
可饶是那样,这大榕树的树冠下,依旧覆盖了足足一条街道。
十多人才能合抱的树身上,被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挂满了红绳。
有求姻缘的,有求财富的,有祈平安的,俨然将这棵树当成了神树。
可笑的是,白日时榕树被人当作神供奉,晚上却保护着各处的骗子和盗墓贼发家致富。
这很矛盾,又不那么矛盾。
一如人性。
“好冷的风。”
沈凡在榕树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今晚的风特别的凉。
刘厚笑了一下:“别嫌弃这凉风,这可是古董的味道。”
“啥,难道有什么说法?”
沈凡好奇地问。
“当然有。
一般普通的古董在人间流转,身上只有岁月消磨的痕迹,并不会有阴气,更不会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只有在阴气中浸透久了的古董,才会泄露出如此凌厉的凉意。
你知道鬼市为什么要在凌晨开吗?”
刘厚问。
“难道不是为了给买家制造一种神秘感,好卖假货。”
沈凡反问。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午夜的阴气最重,阳气被压抑了。而越是在老坟中放得越久的古董,越能在这个时辰的磁场中,绽放出惊人的戾气。”
“卧槽,刘厚道长,你说的我有点怕了,戾气啥的,怪吓人的。”
沈凡缩了缩脖子:“但是那些摊主让古董散发戾气出来吓人干嘛,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只会把顾客赶跑!”
刘厚干笑两声:“当然有。好货也怕卖不出去,甚至怕卖不出个好价钱。以前的人卖假货的确实也有,但卖真正老货的摊主,反倒害怕自己的东西脱不出手,那该怎么办?
解决的办法就是,午夜卖。
赝品是不会有戾气的。
稍微有点经验的老买家,在午夜很容易就能鉴定出哪些是从古墓里倒斗出来的老物件。
在买家和卖家都知道是真货的情况下,谈价钱就容易多了。
远远比忽悠小白们去买假货,利润要高得多。
这就是鬼市最初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