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手是假。
赚钱是真。
刘厚早晨买了手机后,身上就只剩下几百块,就算厚皮老脸住在师傅家里,吃喝住不要钱。
但别的地方冷不丁,还是需要花一些的。例如,朱砂、纸符、香火蜡烛,还有许多道士要的必备品。
哪怕刘厚买的都是些假货,但数量多了,几百块也不够。
人间行走,没钱寸步难行。
可跟师傅一起执行任务,她肯定又要把赚来的钱交给师尊,一丁点都分不到自己头上。
还不如他自己找康叔,完成些任务赚点钱花。
经历了西城中学那一遭,刘厚清楚,现代当道士,还是挺赚钱的。
当然,也要有真本事。
否则遇到真货了,哪还逃得了命在。
康叔的铺子很特别,就在春城最繁华的步行街附近。
刘厚在步行街前下了网约车,循着地址,很快就绕到了一条巷子里。
虽然不是春城本地人,但是这条步行街也来过不少次,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边上也不全是高楼大厦的繁华绮丽。
也有老房子。
很老。
这条小巷子里全是百年以上老房屋,低矮,逼仄,透满年代感。
地下排水沟还在朝外涌脏水。
“兰陵鬼市,14号。”
这地方有个别称,兰陵鬼市。只在晚上十二点开门做生意,做的是鬼打眼的买卖。
俗称,古董交易。
至于这古董里有多少真货,见仁见智。
刘厚站在兰陵鬼市第十四号店铺前,铺子没开门,卷帘门拉了下来。
抬头,看到了一块老匾。
纸火铺。
只有纸火铺这三个字。
纸火铺在西川省,甚至在西南地区,都代表一种地方。那就是卖香蜡纸钱、墓地、骨灰盒等丧葬用品的地方。
刘厚磕了磕卷帘门旁的一台小木窗户。
三长两短。
有个苍老的声音,隔着木窗户传出来:“谁?”
“我来买东西。”
刘厚答。
“我打烊了,明早再来。”
“我这样东西,只能晚上买。”
木窗户哗啦一声被扯开,探出一只苍老的手:“道牌给我看看。”
刘厚将自己的道牌放在他手心。
那只手缩了回去,没多久,卷帘门也被拉开了一半。
“进来吧。”
苍老的声音又道。
刘厚猫着身子,从卷帘门下边钻进去。
哗啦一声,旁边一个人,又把卷帘门快速拉来合拢。
刘厚抬头,看到了屋子里两个人。
一个老者,大约八十多岁,老态龙钟,精神也不好。驼着背,不断咳嗽。
还有一少年,大约十六七岁,长相清秀讨喜。拉卷帘门的就是他。
“康叔?”
刘厚对老者问。
老者摆摆手,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少年。
刘厚诧异:“你是康叔?”
连师傅都要叫叔叔的人,居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这太脱离常识。
少年乐呵呵地点头,说话却老相尽出:“别看我模样年轻,实则已经快百岁了。”
刘厚看了他一眼,询问天书后,得了答案:“康叔,你中了阴阳反寿咒?”
少年一愣,面露诧异,之后笑道:“年轻人不简单,很少有人知道阴阳反寿咒了。你来找我干嘛?你师傅倪悦菲还好吗?”
却对自己身上的诅咒,不愿多提。
“我师父还好。”
刘厚点头:“康叔,我想找你弄点任务做。”
“你要单独做任务?”
康叔看着刘厚身上三把火,才三等赤火,妥妥的学徒,顿时有些为难。他这里的任务,至少要六等赤火以上,有了道门正式授衣的黄冠才能接。
“是,请康叔帮我找个合适的。”
刘厚说。
康叔盯了他一会儿,像是想明白了,哈哈大笑:“你是怕和你师傅一起做任务,没钱拿吧?”
果然姜是老的辣,一眼就看出了刘厚的心思。
刘厚尬笑。
“就你们师门特殊,你师尊也是个奇葩,只知道拿徒弟钱。”康叔吩咐身旁的老者端来两杯茶,然后戴上老花眼镜,分明是少年模样,却老气横秋地瞅着一本书。
这本书,像是账本。
可里边却分门别类地贴着许多马形的纸片,纸片上记着最近的委托和任务。
瞅见刘厚好奇地在看,康叔解释道:“我搞不懂年轻人的微信啥的,也不怎么会用智能手机。好在从前传讯用的手段还更可靠,我就是靠这东西接收信息,然后一笔笔分类好。”
康叔手指随意的指了指。
刘厚望过去,看到里间的窗台下有一小桌,无数巴掌大的纸片甲马不断地从远方踏空而来。
如一片落叶,轻飘飘,灵动十足。
钻入窗户缝隙,一落到桌面上,甲马就倒下不再动弹。
甲马身上写着文字,每一张都不同。
一张甲马,代表一个新的委托。
“这个适合你。”
康叔找了一阵子,取出一张甲马来。
甲马上写着:城西郊外,柳门大道170号,需守夜道人数名。
道火等级不限。
报酬一晚八千。
只是守夜一晚,竟然就能得八千,果然当道士很有前途。
刘厚乐滋滋地拿着那张甲马离开了。
纸火铺内,康叔透过窗户看他的背影。
老者走到身旁:“主人,您在看什么?”
“倪悦菲丫头刚收了个徒弟。”
康叔笑道:“这小鬼头,有点意思。”
老者脸上吃惊,他很少听主人这么高的评价一个人。
在他看来,刘厚明明平平无奇。
“那老头真有福,收了个天才倪悦菲,又平白得了个好徒孙。”
康叔摇头。
刘厚临走前,在他手心里被塞了一张纸条。
他又瞅了几眼,心中仍旧震撼。
纸条上写的竟是十七种解开阴阳反寿咒的咒法。
其中十三种,他闻所未闻。
好小子,真是卖了好大个便宜给他。
这人情,怎么还?
康叔一把将窗户拉下,割开了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