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了,今天我只想一个人慢慢走完这段漫长的小路……”
“是吗?”
“不错,这是我在梦里往复多次的路,我一直想这样走一走……”
“可路边的一切景致都变了,这一切只能带给你忧伤的回忆!”
“你不会认得我吧?”
“当然不会,但我认得那个铁门,认得那高墙……”
“小姐不会是来寻我开心的吧?我可是这几年来少有的好心情……”
那辆华丽的跑车仍不疾不徐在他旁边陪衬着,女郎并不气恼,依旧笑靥如花。
“真的不要搭个便车吗?这条路好长的,一个人走也好寂寞。”她好像在诱惑他,语气更加的轻柔细腻,一股香风撩过,让田秋生心中一悸,头皮有些发紧。
“你真的想载我一程?我可是一穷二白,在大狱里只剩下骨头了。”
“你看得出来,我的车也是空着的,这也算是与人方便吧!”
田秋生看来难拂她的好意,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把那件老旧的花格衫脱下来,揉皱丢在后箱里,轻快跳上了车。臂膀上一条刺青的野狼头像,清晰地映入了女郎眼眸。
女郎对这一切似乎并不在意,随手递过了一瓶饮料,友好地示意他。
“你一定渴了吧,可惜的是,我这里只有水,没有带酒……”
“谢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田秋生蓦然嗅到了女人身上散发的体香,一股蚀骨的莫名香水味,让他心里为之一动。他又仔细打量了女郎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说真的,他已好久没有被这样性感的女人强烈地震撼过了。
这天仙般妖冶的女子,分明是从天宫落入凡尘的尤物。棕栗色的长发披散着,微露一角额头,遮盖住了瘦削的双肩,方正的琼瑶鼻,鼻翼微翘,线条分明的小口,欲语不语。纤细的蛮腰,不盈一握,高耸的胸脯,在汽车的颠簸中一起一伏,雪白的肌肤,妩媚流转的眼波……
田秋生的目光保持着前望的姿式,可眼光还是忍不住瞟了她几下。蓦然想起了一个女人,一个一直令他柔肠百结的女人,可六年的牢狱之苦,早已灰冷了他的心,他还敢再奢望什么,何况是倾心的女人。
车子很快跑过了乡间颠簸的土路,转上了通往城市的平坦柏油路。
女人只顾自己开着车,眼睛注视着前方的路,他并没有问田秋生在哪下车,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似的。
野狼的名号在江湖上销声已久,没有人再提起了。田秋生也早已在这个城市匿迹,没有人再恐怖他的飞刀了。田秋生明白,自己已在这块土地上消亡了。如今口袋里又不名一文,任凭她把自己带到哪里……
他要到哪?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出狱前曾那样巴望着有朝一日走出厚重的大铁门,可这一天真的到来,又给他带来了莫名的恐慌。他觉得自己像是一片飘零的落叶,毫无着落,只能任风把他卷到世界的哪个角落。
他的心踟蹰起来,他早已没有了家,要在哪安身立命?是不是像刚来城里那样,还去蜗居在肮脏的工棚里,靠着打工糊口,或者再卷入黑帮,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不过 ,他早已经想好了,生活中所有没有答案的一切就是答案,既然生在秋风里,那就让自己做一片飘零的落叶吧,随风而去,哪怕委身在泥潭里,也是一种归皈,一切只能随遇而安了!
开车的女郎似乎早已打定了自己的主意,在城里七拐八折的又跑了好远,才一脚将车子停靠在“一品江湖”大酒楼的泊车场。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摞钱,不经意的甩给他。然后看定他的脸:“你先好好洗个澡吧,我在酒店六楼牡丹厅恭候,为你接风。”
田秋生愕然了,他目光里这回不仅是疑惑,而完全是迷惑了。他又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时髦又神秘的女郎。
女人笑了笑,淡然地说:“啊呀,你不会认得我的,六哥。我们过去没有见过面。你尽管猜测好了,我也是受命于人的,但我相信不久,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受命于人?你难道知道今天我出来,是故意来接我的,是吗?”
“哈哈,算是吧,你以为世界上会有那么巧的事?”
女郎除下了墨镜,又戴上,又除下了墨镜。一双清澈秀美的大眼睛,泛着柔和的笑意,那个秀气的小鼻子,乖巧工整的小嘴巴,爱怜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田秋生没有说什么,只是黯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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