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随后是电梯开合的声音。
顾念已经走了。
司雪舒了口气,旁边的男人气压低到爆炸,压抑的眉宇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时谦……”
她睫毛轻颤了一下,“顾念她可能是因为太难过了,我很理解那种感觉,你别怪她……”
“你不用替她说话。”
陆时谦收回目光,心里的烦躁无处释放,他解开袖口,颔首间侧脸的线条嵌在光里,越发让人沉醉。
“既然她去安葬阿瓦达了,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如果哪里不舒服再给我打电话。”
司雪脸有些红,挥开脑中的幻想,“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就因为顾念走了,就一刻也不想多留?
“嗯,公司还有事。”
他本来就只是抽时间过来一趟,和司雪一起去安葬阿瓦达,现在骨灰被顾念带走了,也就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
“时谦……”
司雪咬唇看着他,委屈得鼻尖又红了。
“你不会是因为顾念说的那些话,误以为我真的不在意哈利吧?”
一滴眼泪适时滚落,她垂下头,唇角的低落仿佛被误会又无力解释一样,看得人为之动容。
“你不要多想,她说什么都影响不了我。”
陆时谦说完,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如果有机会,以后再养一只吧,不要太难过。”
“我公司确实还有事,要先走了。”
“……好。”
司雪跟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他手腕上奢华的腕表,“那你回去要记得吃饭。”
男人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一下,点头随后离开。
楼道里又安静下来,丝毫多余的声音也没有,窗户外透进来的阳光拉出很长的一条,歪歪斜斜的印在门框上。
司雪关上门走回客厅,脸上的表情漠然又冷情。
同一时间,顾念已经抱着阿瓦达的骨灰盒,沿着小区走到了门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阿瓦达……
应该要找个地方把它安葬了。
可是去哪里呢?
陆宅显然不太合适,她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那里了,到时候总不能再把阿瓦达挖出来。
也不能在外面随便找个地方,顾念怕它被风吹雨淋,被路过的小野狗吓到。
有了!
她突然灵光一闪,拦了一辆计程车。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顾家小洋楼的院子前。
眼前的小楼看起来已经很旧了,即便是在阳光下,依然透着一股没有人气的孤寂,闷热的空气中漂浮着青苔和杂草的味道,倒也不算难闻。
她整理好思绪,从门边的缝隙里摸出钥匙。
铁门上也生了锈。
顾念突然有些愧疚,自己不应该放任这里那么久的,至少应该找人定期来打理一下。
院子里半人高的杂草被太阳晒得焉黄,小路被隐在中间,要先用脚扫开才能走。
她径直走到后院,找到角落里那棵参天繁茂的榕树。
这棵树下,被四四方方的围栏围起来。
围栏里面,就是顾念曾经的秘密基地。
“阿瓦达,这里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晚上能看到最多的星星和最亮的月亮,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顾念自顾自的说完,小心翼翼的把骨灰盒放在石凳上。
大树后面还有一个小房子,跟现在顾念的肩膀几乎齐平,可对于小时候的顾念来说,几乎是城堡了。
这房子还是许多年前顾远洲亲手给她做的。
双手如第二生命一般的顾大医生,戴着粗布的劳保手套,穿着跨栏背心,在院子里挥汗淋漓,只为满足女儿小小的愿望。
那时候的顾念抱着腿坐在后面看爸爸高大的背影,觉得爸爸一定是世界上最伟岸的男人,她要一辈子都做爸爸最宠爱的人。
她没想到,这一辈这么短,只终结于顾念二十岁生日的那个雨夜。
一场车祸,将什么都撞得支离破碎
这个木屋,后来藏了许多顾念小时候爱不释手的宝贝。
后来哪怕长大了,她也喜欢来这里,有时候自己静静对着早已变小的木屋倾诉心事。
顾念默默叹了一口气,掏出一个铲子。
这也是以前她闹着要种花儿的时候,顾远洲给她买的。
没想到经年过去,花儿一株都没种活过,到头来却是……
用来埋阿瓦达的骨灰。
顾念心里一痛,不禁又想到刚刚陆时谦和司雪站在一起质问她的场景,他现在应该又在安慰那个女人吧。
毕竟她的演技真是精妙绝伦,哪怕是凶手,也能演得像真的受害者。
……怎么又想到他们了?!
真是没出息!
她懊恼的把铲子插进土里,卯足了劲儿就开始挖坑。
霍怀瑾开着车,远远的就看到了大开的铁门,不由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赶紧停好车就往里面走,跑了一圈才在后院里找到还在刨坑的顾念。
“这么热的天,你也不怕中暑?”
顾念刚刚已经看到他了,这会儿也不惊讶,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腰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哥你怎么来了?我还好,不是很热。”
才怪。
但是她更想快点挖好,把阿瓦达葬了。
霍怀瑾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戳穿,随手脱掉外套,把衬衣袖子挽起来。
“让我来吧。”
由不得顾念说不,他接过铲子就开始挖。
顾念被迫坐到一边,不过他的速度自然是比她要快得多。
她也乐得清闲,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霍怀瑾说着话,就把阿瓦达的事掐头去尾的说了。
只说是药物过敏。
也不是觉得霍怀瑾不能知道。
只是……顾念潜意识认为这件事,是她和司雪陆时谦之间的恩怨,没必要说给哥哥听,免得他为自己担忧。
“没关系,如果还想养,哥重新送你一只好不好?”
“不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