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去,轻轻的拍了拍男人的后背,安抚意味十足。
谭珩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垂下眸子,掩饰眼中的偏执和疯狂。
他确实什么都想起来了,不是单纯的几个片段,是完完整整的全部记忆。
被困在幻境里的几十分钟里,他就好像在大祈过完了一生……
年少登基,十三岁开始在外征战,十八岁他已经基本掌握了整个国家的话语权。
也正是那一年,他遇见了安家的小狼崽子。
一开始是因为什么将人养在身边的呢?
确实是有一点利用的心态,也是因为好玩儿,那狼崽子太不怕死了,眼中不是死寂就是讽刺。
那讽刺还直冲着他,或者是直冲着他身上的那件龙袍。
好像在说,我看穿了你的目的,你也不过如此。
他将那小狼崽子封为大祈开国以来最小的异姓郡王,将人带在身边教导,这一带就是六年!
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身上又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身的岐黄之术,明明不能多用,却偏偏是真的不怕死。
他在她的身上投入了自己生平最大的耐心,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最后那份感情不知不觉的就变了。
每年都有无数的大臣在上奏,奏请他开始选秀,扩充后宫。
大家都在盯着他的后宫,想要将自家的人塞进来,好博一场泼天的富贵。
可惜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个少年。
后来……
后来他们确实心意相通了,他也知道了少年其实是——少女!
她说着讨厌世界讨厌苍生,最后还是为了她讨厌的苍生付出了生命。
那年她才十八,他们正在商量婚期,她刚刚答应要做他的皇后。
回来她跟他说对不起,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好像不能再跟他白头偕老了。
后来的几十年里,他一边处理政事,一边学习道法,没有人知道,大祈的皇帝私底下道法有多精通!
他就这样年复一年的在悔恨中度过了余生。
悔恨什么呢?
悔恨自己没有阻止她,由着她去了,悔恨自己没有早点学会那些道法,不然至少可以跟她一起去!
一个人面对着空荡的大殿几十年,是个人都会疯掉的,他也不列外!
耳边传来小孩儿均匀的呼吸声,他轻轻的将人抱了起来,放在床上之后自己也躺了下去,将人搂进怀里之后就躺在床上睡不着了。
他在梳理一些东西,其实上辈子在没有小孩儿的那几十年里,他对有些东西不是没有猜测的,只是那时候的他不敢确认而已。
小孩儿或许并不止大祈朝那一世的记忆,在大祈朝之前,她应该还有一世的记忆,这就解释了她那一身本事的出处。
以及……上辈子那眼中令人心痛的死寂。
只有这样,很多事情才能解释的通。
一想到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她不知道遭受了什么,心里就痛的不行。
怎么能有人这么的惹人心疼呢?
他几乎一夜没睡,在差不多凌晨的时候小眯了一会儿。
安钦醒来的时候看着她哥眼下的乌青都有些惊讶,“哥,你昨天没有睡好吗?”
她好像记得刚见面的时候她哥说过,他好像是认床的?
谭珩摇头,“不是没有睡好,只是想事情去了。”
“什么事情要晚上想?还一想就是一晚上?”
谭珩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没什么,就是一些公司的事情。”
但是安钦明显不信这个理由,她一脸认真的道:“哥,你认床的话以后就不用来我的床上睡了。”
“就算是我拽着你的衣服,你也要狠心的拒绝我啊。”
不睡觉怎么行?好像每次她哥在她的卧室里都不会睡的很好?这不是很影响身体健康?
“真不是认床,哥就是想事情去了。”谭珩有些哭笑不得。
再说了,狠心拒绝,怎么狠心拒绝?
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你要是实在觉得哥会认床,你也可以来哥的卧室睡。”
他现在不是人不人床的问题了,他现在应该是认人。
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没有少年在他才会失眠。
啊这……好像也不是不行,就是她哥的卧室颜色不是很好看。
就在她要点头的时候,谭珩一只大手揉了过来,“还是等你过完生日吧,等过完了今年的生日,咱们就将两个卧室打通,好不好?”
“到时候卧室就按照你喜欢的风格来布置。”
安钦想了一下,也不是不行,她点点头,“好。”
一下楼就看见奶茶、薯条和安镜,他们用同样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哥哥~你总算是下来了,咱们快吃早饭吧,镜镜都饿了~”他眼巴巴的看着安钦,又看了看安钦身边的男人,礼貌的喊了一声,“七哥~”
安钦看着他问:“林霖呢?”
昨天实在是太晚了,懒得折腾就将人全都带回了谭珩这里。
怎么一大早,早饭都没吃人就不见了。
“他被电话叫走啦~”安镜都过去拉安钦的手,“他好多电话哦~一大早上一直都在接电话,后来也不知道是俱乐部还是工作室的事情,接完一个电话之后他就走了,走的时候让我告诉你一声~”
安钦点头,小徒弟两天没有回来了,应该是会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的。
“那咱们就吃饭吧。”吃完还要去学校呢,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等到了学校之后她才终于想起来,是作业!
笑死,两天周末,那些作业根本就一个字都没动。
她看了一眼同样看着自己空白的卷子愣神的严崇石,同桌的是抄不了了。
就快要上课了,这么点时间也不够写啊。
没想到谭彦拿着两份作业走了过来,将卷子放在他们的桌面上,“就知道你们没空写,喏,也不要全抄,还是要稍微改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