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基地里面。
争吵的声音愈发激烈。
江城坐在会议室主座的位置,他低着头静静的听着左右两侧的争吵,对立的双方是陈昂和沈怡然。
不,不止是这样,五十人的科研团体分成了两个派系,分庭抗礼,他们输出着自己的观点,讨论的主要内容是类脑植入芯片的环节要不要继续进行。
就在数个小时前,一号实验体在植入芯片之后,正确的执行了指令,以惊人的成绩震惊了所有科研者,然后迅速衰败坏死了。
RBN实验体貌似接受不了外物的介入,为了证实这件事,江城进行了对二号的测验。
依旧是那副场景,机械臂准确无误的把芯片镶嵌到了固定位置,然后二号在“挣扎”了一会后,接收到指令,之后坏死。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类脑计划就已经失去了两个实验体,而两个实验体花费了科研者们两个月的培养时间,以及昂贵的时间成本,科研成本等等。
沈怡然在极度心痛之中,和数位科研者达成一致的意见,既然实验体并不愿意被搅断情绪板块,或者说有排斥反应,那干脆外置链接芯片,不打乱RBN原有的任何板块,给予它们绝对限度上的自由。
这样也许能够让类脑实验成功,不然再对第三个RBN强行植入,那损失会越来越大。
沈怡然瞪着眼,直视着和她持反对意见的陈昂,两人争执了有半个小时左右了,谁都没法说服对方,就这样僵持着。
其实她还有一个私心没有说,从始到终她见证了实验体所有微小的成长,这种像孕育一个生命的感觉,让她实在不忍心看到再有坏死的材料了,所以沈怡然想要寻求别的解决办法。
例如,不抹除情绪板块,让它保持一个完全体,那是不是就完美的解决了问题?
但陈昂有顾虑,他的想法和江城之前达成一致过,任何非生命的个体,绝对不能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情绪价值,它们不可以有悲喜,不可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傀儡就是傀儡,这涉及到一个伦理问题。
如果类脑的状态达到完美,给予高度自由,那将它界定为什么?
“人类造出来的生物?”
“非生命但等同人类的物质?”
它在任何地方都能够媲美人类,并且有处理海量信息的能力,工作起来是个超级计算机,还能够有情绪反应?说它不是生物,可它偏偏符合完美生物的概念。
“既然可以外置芯片,那我们就能够做到控制实验体,何必担心它们的反抗情绪呢?只需要发出指令它们就会执行,为何不试一下新的构想呢?难道我们非要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吗?科研实验本就需要变通,希望江院长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沈怡然十分诚恳的对着江城说,她知道跟陈昂再怎么吵都没用,反正得不出一个统一的结论。
在座的五十位科研者,大家心里都清楚,到最后真正拿主意的还是江城,他采纳的意见才能够实施。所以,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望向这个主心骨。
江城沉默了一会,等到大家都不说话了才抬起头来,他先是极为认真的看了一眼沈怡然。
期盼的视线汇聚在他这里,都在等一个答案。
“我决定还是再试一次吧,三号实验体如果再衰败,我们在考虑其他意见。RBN虽然昂贵,但也没到很夸张的地步,培养一百个我们都培养的起,就这样吧,散会!”
“江院长!”
沈怡然听到答复,“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很是焦急的样子,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改变江城的主意。
她已经不止见识过一次了,凡是江城决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改变。他说话是掷地有声,说一不二,因为他很坚定,非常坚定。
从计划的伊始,他首先考虑的就是祛除情绪板块,实验体即使废掉,他也不愿意改变这个想法。
破局的关键地方,就在于三号的成功和失败,如果再是一模一样的情况,那么江城可能要再设计一个方案。
实验室里面,众多科研者聚在一起,他们没有说话,静静的注视着江城在观测台上操作。
大家的想法有着微妙的不同,陈昂和万兴言之类,坚信每个环节都没有失误,一定是有别的地方出了问题。他们和江城共同完善了无数次的理论,当然深信不疑。
江城开始了对三号实验体的操作,沈怡然有些紧张的盯着他的手,又转头去看培养罐,目光就在两者之间流转,她是真的不愿意见证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血付诸东流。
这种感觉非常煎熬。
机械臂启动,切割培养罐,寻找RBN材料模块,破坏神经元然后植入,动作一气呵成。
这次,江城甚至没有测试对于线性方程组的计算速度,他知道,如果接下来实验体衰败,即使再快的速度都是无用的······
沈怡然和其他科研者们共同注视着,他们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
可是,那如同噩梦般的场景又再次出现,从植入芯片的区域开始,网格状神经元开始寸寸断裂,从富有光泽的褐色变成破败的灰白色,瞬间就显得死气沉沉。
观测台上,那失去与三号实验体链接的显示,彰显着再一次的失败。
江城沉默了。
沈怡然别过头去,眼圈猛地一红,她本就情绪敏感,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隐隐有些接受不了了,可能需要稍微休息一下。
她颓然的低下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沈怡然的哭是无声的哭,她依然保持着安静,只是哽咽声在旁人听来很有感染性,让整个实验室的情绪都有些悲伤了。
“今天,先就到这里吧。”江城起身,没有看科研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