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的学生,来自湖城第三福利院。
孙队的表情凝固了,她甚至忘了怎么呼吸,只有逐渐放大的瞳孔流淌出深入骨髓的痛苦,以及深深的迷惘。
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孙队只知道两个。
一个是她自己。
另外一个,是她找了整整十年,杳无音讯却始终不曾放弃寻找的人。
结果找了十年的人,到头来为了支援她,死在了诡异游戏里面?
甚至,直到生死相隔。
他们都没能再见上一面,也不知道对方是十年前的故人!
如果早些知道,就算那条街上的丧尸再多,她不可能也做不到理性地放弃救援。
“我……我都做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偏偏是他……”
秋柿慌了神:“孙姐姐,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自从秋柿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她就是诡事会的支柱级专员。
冷艳至不可方物,强大到难望项背。
不管形势再险峻,只要有她在,就能有依靠。
但是,她现在却这么无助,这么迷茫。
就好像成为了诡事会所有人的依靠,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形单影只孤零零一个人,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我、我不知道……秋柿,你给陈老师打电话,问问他的名字……我要知道他叫什么——”
孙队的声音都在颤抖,已经听不出一贯以来的清冷。
也许。
符合这两个条件,还有她不知道的第三个人呢?
这近乎是幻想。
但谁在绝望的时候,不曾希冀过幻想成真。
秋柿没有丝毫耽搁,拿起手机就拨通了那位陈老师的电话,虽然是深夜了,但对方很明显也在等着什么消息,嘟了两声之后就接通了。
没等对方开口,秋柿直接说道:“陈老师,我是诡事会的秋柿,那道士叫什么?”
“他叫许玄安?言午许,玄妙的玄,平安的安。”
“他现在怎么样了?这……”
秋柿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孙队,这才继续说道:“暂时没有消息……之前忘了问名字了,这边要填个资料登记一下……嗯,陈老师你放心,他回来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深夜打扰抱歉了,再见。”
挂断电话,秋柿一言不发地拿起办公桌上的纸巾。
没有听到哭声。
但是两行泪痕,已经挂在了孙队的脸上。
秋柿做梦都没想过的画面,竟然就这么发生在了她的面前,但她宁愿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一幕。
宁愿孙队永远都冷着脸。
孙队没想像以前一样拒绝秋柿的触碰,任由她轻轻擦拭着泪痕,但秋柿不喜欢这样。
仿佛面前只是一具空壳。
没有了灵魂,任人摆布。
“秋柿,你知道吗?我也是湖城第三福利院的幸存者……”
秋柿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被遗忘之地的特殊性,她之前也只知道孙姐姐来自一处被遗忘之地,却不知道具体是哪儿,但亲眼看见孙姐姐听到那位道士来自湖城第三福利院之后的反应,她只要神经不驽钝,就不难猜到这么一个答案。
甚至秋柿还能猜到更多。
孙姐姐一直在找某个人,却一直没有找到。
这在诡事会内部不算什么大秘密。
那个叫许玄安的道士,恐怕就是孙姐姐要找的人。
不然秋柿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能让孙队无声流泪,伤心欲绝。
“钥匙……还有吗?”
钥匙有很多。
家里的钥匙,宿舍的钥匙,办公室的钥匙,大门的钥匙,库房的钥匙等等等等。
秋柿都能拿得出来,但她很清楚这些都不是孙姐姐想要的钥匙。
她要的是能打开通往诡异游戏的大门的钥匙。
“没有了!”
秋柿斩钉截铁地摇摇头。
就算有,就孙姐姐现在这状态,也不能让她再进诡异游戏!
“行,你这里没有,我回白城,我记得白城的库房里还有一把……”
孙队说着,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秋柿赶忙抱住她,不让走。
“孙姐姐,你冷静点啊——你想想许玄安,如果他泉下有知,愿意看着你去送死吗?”
“我不是去送死,我要去救他,他……还没死!我没见到他的尸体,他还在等着我……等去救他!”
过于戏剧化残酷现实,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难免滋生出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就是去送死,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走出这个门,要么你哪也别去在这里陪着我,要么你就把我打死再走!”
“你、你放开我——”
“不放,就不放……”
当秋柿耍起无赖,孙队也没法一下子挣脱她。
毕竟这鹅蛋脸的年轻女人其实也是诡异游戏的资深玩家,就算是孙队想要在不伤到她的前提下摆脱她,也不是那么容易。
咔擦——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房门响了。
朦朦胧胧的灰雾从门缝间率先溢了出来。
抱住孙队的秋柿愣住了,孙队也愣在原地没有趁机挣脱。
她们都深谙那把钥匙的效果。
从哪扇门进入的诡异游戏,就也会从哪扇门走出来。
难道说——
房门被推开了,弥漫的灰雾中走出一个玄色道袍的年轻人。
手里还提着个溢出冷气的金属手提箱。
“秋专员,你们的孙队已经平安回来了,我还额外救了你们诡事会的两个人,你看这——你们这是在……呃,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先出去。”
许玄安回到现实,就看到秋柿抱着个女人。
办公室里的气氛明显不对劲。
非礼勿视。
但他刚转过身,脑海里忽然浮现方才匆匆一瞥间被秋柿抱住的女人。
眼睛微微泛红,依稀能看出浅浅的泪痕。
刚哭过。
但重点是,这张脸带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于是许玄安回过头,也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正视着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