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流淌出的脓液,那股腐烂到令人作呕的气息扑入鼻腔。
放松心神的孙队也完全没料到一同经历生死的队友,竟然会在这通关的最后时刻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其实用不着拔剑,只要响应诡异游戏的传送,就能立刻离开这个世界,脱离危险。
这只需要一个念头。
但是,来不及。
距离实在太近了。
近到在被触手刺穿之前,孙队来不及产生一个新的念头,响应传送。
“唰——”
触手尖端距离孙队的眉心只剩下几个毫米的距离,溢出的脓液甚至已经触及到她眉眼间的肌肤,但就是这千钧一发之际,“项子宇”口里伸出的那条触手忽然崩得笔直,就好像有人在另一端狠狠拽着。
拽到了极限,无法再前进一丝一毫。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死了——只是一点残留的意识在维持着这副躯壳……为什么当我降临的时候还能拒绝我……拒绝赐给你的慈爱——”
二十几岁的项子宇正当年轻,在诡事会里也算是个新人。
孙队依稀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张脸时,青涩还没有退干净,犹如晨时的太阳虽然不灿烂,但却抒发着朝气。
这是很好的精神面貌,未来可期。
但现在的这张脸却极尽扭曲,仿佛被分成了两半。
左半边的唇角和肌肉都在颤抖,就连眉毛也宣泄着疯狂与狰狞。
另外半边。
是饱受折磨的痛苦,以及不曾屈服的坚毅。
“走……孙队,快——离开!我撑不了……多久——”
截然不同的两幅语气和神态,强行呈现在了一张脸上。
孙队蓦然拔剑。
剑光一闪,触手连同着吉普车顶被切成两截。
“我该怎么做才能帮你?”
斩断触手,不是什么难事。
但面对这张仿佛是有两道意识在争抢的扭曲面孔,她有些束手无策。
“没……没用,我已经死了——早就没救了……没有听到……通关提醒。”
孙队面色一沉。
明明已经达成了主线,却没有听到通关提醒,这等于是判了玩家死刑。
就像是争抢这副面孔的两道意识都说过的一样。
已经死了。
项子宇已经死了!
只是不知什么缘故,残留在躯壳里的意识近乎本能的反抗着降临在这副躯壳里的意识,对队友发起的攻击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孙队再无迟疑。
“传送!”
不知从而来的灰雾从四面八方涌出,顷刻间淹没了孙队。
这时。
降临在项子宇身体里的意识也终于把握住了主导权:“愚昧的蝼蚁……滚开!”
疯狂瞬间蔓延开来,重新占据整张脸。
触手猛地向前刺去。
刺穿了灰雾,就什么也没刺中。
下一刻,灰雾轰然散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吉普车的副驾驶位空空如也,没有人影。
断了一截的触手胡乱挥舞了几下,仿佛发泄般将吉普车削成废铁,然后末端生长出质感粉嫩的肉瘤,迅速膨胀成新的触手组织,补好了缺损后缩了回去。
“玩家……到底什么是玩家?”
“记忆不全……”
“明明我已经吞噬了他……是什么在阻止我获得真相!”
“项子宇”歪了下脖子。
止血绷带裹住的伤口部位,忽然隆了起来。
“噗嗤——”
刚刚缩回去的触手,从伤口里钻了出来,撕破了皮肉和绷带,带出大蓬的鲜红色血液。
然后。
项子宇的身体迅速萎缩,而这根触手愈发壮大。
触手的血肉组织在蠕动中重组,变成了一只手——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人的脖子处伸出了第三只手,异常恐怖。
这只手往回一缩,抓住了脖子伤口的边缘,往下一撕。
皮肉分离,血如泉涌。
手臂再用力一撑,这只手后面的部分也逐渐冒了出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这伤口里爬出来。
是个……人。
他从项子宇脖子处的伤口里爬了起来,就像是溺水的人爬上岸,浑身湿漉漉。
血淋淋。
“难道……这是腐败之父,给我的考验吗?”
“我不会辜负——”
鲜血在肌肤的表面流动,渐渐凝固成型,变成衣领、袖口、分叉披肩、三十三颗纽扣……不一会儿,一件充满宗教象征意义的礼服,覆盖住这具赤裸的新生躯体。
这是安斯神父!
他收敛起疯狂,回头眺望了一眼还在尸潮冲击下苦苦支撑的跨海大桥,嘴角扬起了一丝讥讽,然后换上了温良和蔼的笑容。
就像是虔诚的追随者,面对着值得拯救的众生。
“愚昧的世人啊,竟然妄图拒绝父的指引。”
“虽然离开这些沐浴慈爱的信徒会让我失去折断荆棘的力气。”
“但已经无所谓了,我已经脱离牢笼,接下来整个世界都将充满慈爱……”
安斯神父不清楚为什么之前献上的血肉没能取悦腐败之父,还被认定为了丑陋,但他觉得这一定是血肉还不够多,不够庞大,但只要把整个世界的血肉都献上去,一定能令祂高兴,赐下更大的恩宠!
他怀着这样美好的憧憬迈开脚步,离开这血肉被枪炮围困的牢笼之地,隐约看见在不久的将来,腐败之父的慈爱已经散播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
成功取悦了祂。
成为更加美丽的生命!
“噗嗤——”
刚走出几步的安斯神父忽然身体一顿,跌倒在地。
他转头看向传来痛感的四肢,只见四张扑克牌分别插入了关节,将他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扑克牌?谁!是谁在攻击我……你们这是在阻挠我传播父的慈爱——必将承受神的怒火!”
三道人影从天空落下。
其中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神父丧尸!”
但后续的关注点就不一样了。
梁学峰:“他怎么还没死?”
赵勋:“他怎么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