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下定决心后,便径直走向南城门,等待一行人的到来。
而此时此刻的南城门上,白瑜正在焦急张望。
他将手背砸在手心里,不停地问身后的护卫:“不是说只要半个时辰么?怎么还没到?还有多远的路程?”
护卫耐心解释:“七公子,您从月城守将府来到这里,只用了一盏茶时间,属下估摸着,七少夫人还有半个多时辰才会到。”
白瑜急不可耐:“算了,不等了,左等右等都没到,我出城去接她。”
话音落下,白瑜拎起衣摆便准备下走下城墙。
护卫立即跪倒在白瑜面前:“七公子,您的伤尚未痊愈,不宜奔波太远,属下恳请您在此等候。”
白瑜依然坚持要去,护卫却执拗地挡在他面前:“七公子,属下恳请您保重自身。”
“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大姑娘想想,五座城池全部夺回时,大姑娘都没有与您重逢这么开心,请您为大姑娘保重身体。”
要说白瑜的软肋,除了俞皎,便是白明微了。
护卫拿白明微来挡,他也不再坚持,只得按捺住性子,在城墙之上等待家人的到来。
然而有些情绪,越克制就积压得越多。
他心急如焚,不停地来回踱步。
护卫为了缓解他的急切,主动和他攀谈:“七公子,要是您见了七少夫人,一定会觉得惊诧,她可改变太多了。”
“每场战役,她都曾参与,她和卫副将还有江公子,是大姑
娘身边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
“七少夫人还会练兵,白家军能有今日的成就,少不了她在校练场上的训练,大姑娘说她是难道的将才。”
“只是大姑娘担心她的安危,很多危险的作战,都是大姑娘与卫副将率兵上阵。”
白瑜听了,内心的急切果然缓解不少。
这些事他早已知晓,然而但凡是关于妻子的消息,他都百听不厌,哪怕风轻尘说得比这些更详细更具体,此时他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他一边听,一边幻想那娇小玲珑的姑娘,鲜衣铠甲立马横刀的情景。
然而就算他见过疆场杀伐,经历过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惨烈,但他依旧觉得自己的想象力是匮乏的。
他无法想象,皎皎驰骋疆场时,那该是怎样一幕令他痴迷的场景?
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去想,想要在脑海中把这副场景用想象力描绘出来。
等到护卫的话说完,他脑海中的幻想也初具雏形。
最后,他还是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象从脑海中甩开。
其实于他而言,只要是皎皎。
嗔也好,怒也罢。
光鲜亮丽也好,狼狈落魄也罢。
在他心里,皎皎永远是春日初见时那个令他怦然心动的姑娘。
末了,他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回应护卫的话:“这是她的梦想,我就知道她一定能够做好。”
护卫微微抬头,瞥见他好看的眉毛高高扬起,一双明亮的眸子如同暗夜里闪烁的璀璨
银星,便知他心情愉悦。
“七公子每次听到七少夫人的事情,都会这般开心。”
白瑜摇头:“不止是开心。”
他的妻子刚强勇猛,不输男儿。
他心底除了欣慰,更多的是自豪。
思及此处,他不禁回想起与皎皎初见时的情景——
在一众闺秀以琴棋书画、歌舞才艺论高低的时候,这混杂于其中的姑娘,却对此不屑一顾。
或许当初不可一世的他,便是被这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所吸引。
……
越回忆他越着急,越着急就越是迫不及待。
刚被护卫安抚下来的心,霎时间又焦躁不安起来。
他恨不得在身上插上翅膀,瞬息翱翔到妻子身边。
护卫见七公子又开始着急了,不由得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要不是他多嘴一句,也不会弄巧成拙。
他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于是便固执地拦在白瑜面前,不让白瑜贸然出城去。
经护卫那么一劝,就算白瑜再着急,他也没有想着出城的打算,他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这个时候他懂得克制。
用夯土舂制的城墙上,可见一些小裂缝,顽强的植物从缝隙里钻出来,开出洁白的小花。
白瑜蹲身,伸手要去把花摘下送给妻子,可当他瞥见上头的血迹时,他的手又缩了回来。
再怎么干净,也染了血的,这样的花朵,不衬他的皎皎。
刚起身,他又问身侧的护卫:“时间过去多久了?他们什么时候
会到?”
护卫垂下脑袋,不敢告诉主子,其实时间也就过去一个蹲身的功夫,他只好劝劝道:“公子莫要着急,想必快了。”
白瑜抬头张望,依旧不见车马的影子。
他又开始来回踱步,晃得护卫眼花缭乱。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问:“什么时辰了?”
护卫依旧安抚他:“公子莫急,快了。”
两人正说着,护卫忽然看向远方:“七公子,有一队车马正向这边走来。”
皎皎?
白瑜抬头望去,心房猛然一抖,手脚禁不住发颤,整个人如踏云端,仿佛能听到自己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目光越过刚经历了战火的城墙,越过成山的尸堆,最后停留在由远及近的车马上。
还有很远的距离,遥遥望去人和车马都还只是一个小黑点,但他像是心灵感应一般,一眼就看出那就是俞皎所在的队伍。
再也顾不得许多,他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又整了整衣裳,风风火火下了城墙。
阿六正好牵着马匹过来,把缰绳递到他手中:“七公子,这是白姑娘的马,很是温顺,您可以放心……”
“多谢!”
阿六话未说完,白瑜便翻身上马,急促地催赶着胯下骏马。
饮岚扬蹄狂奔,踩在满是血迹泥泞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