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濒死的人声音虚弱,如同即将被火烧断的线,气息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但听得他说:“北燕人……留我……留我一条性命,便是让我……带……带口信回来。”
说着,他紧紧抓住一名战士的手腕,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一句话:“北燕人说,赤霄护卫长敢对四殿下动手,这件事……没……没完!”
话音落下,那人头一歪,便软倒在战士的怀里,失去了最后一点声息。
众人/大惊——原来四皇子遇刺,竟是秦大人身边的赤霄下的手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片震惊声中,白明微吩咐:“把人抬下去,核验身份信息,确认是否真的是秦大人的护卫。”
没有人质疑这个决定,因为他的出现,本来就不太合常理。
既是钦差大人的护卫,为何还要帮北燕人捎口信回来?而且还说出对秦大人如此不利的话?
这一刻,白明微依然没有展现出任何不满亦或是针对秦臻的态度。
哪怕四皇子遇刺一事,令几座城又回到战备时的状态,兵祸随时都会起。
她的态度,始终都很明确。
事情尚未查清,不可盖棺定论。
这很符合她的性格,也让人看到了她为大局考虑的苦心。
可尽管如此,尽管她没有任何表示,众人却在心里不停揣测,愈发好奇造成这个局面的前因后果。
白明微立即为羌城的布防做出安排与调整,留下卫骁留在城墙上坐镇,随即便
离开了。
……
事情还没过去几个时辰,羌城忽然悄悄流传着一则消息——
钦差大人为了抢夺兵权,竟然让自己的护卫长刺杀四皇子,以此嫁祸白姑娘。
原来秦臻气急败坏想要拿下白明微的那一幕,被一名送菜入居所的贩夫看到,他亲眼目睹整个过程。
当然也看到秦臻向白明微拿虎符时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
于是,整件事情便被传开。
眼看这仗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起来,松了口气的百姓也敢小范围地与亲友商量为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战事做准备。
这给了这则消息的散播一个极大的便利,很快秦臻夺权的丑恶嘴脸,便在百姓之间传得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为白明微打抱不平,但为了不让情况火上浇油,他们到底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居所的书房里,阿六现身,脸色惨绿:“那节肠子属下握了一路,实在是太恶心了。”
白明微看着早已把自己收拾干净的他,问:“事情办妥了?”
阿六忙不迭点头:“属下出马,必然办妥,但属下身为堂堂的影卫,竟然握着一截猪肠子跑了一路,这必定是属下生涯中最狼狈的时刻。”
原来,适才的濒死护卫正是阿六假扮的,掉出来那节肠子,属于一头野猪,而非他。
身上的血,多半也是敌人的。
他出现在这里,那原本他该躺的地方,自然有一具真的尸体在那,且必定是秦臻护卫的尸体。
白明微闻
言:“辛苦你了。”
阿六立即见缝插针,为主子说好话:“不辛苦,吩咐属下全力协助姑娘的人,是主子。”
白明微扔了一瓶伤药给他:“这是你主子给我的伤药,如今刚好有用,确实需要多谢你主子。”
阿六握住药瓶,心情复杂。
虽然白姑娘发现他受伤了,并且关怀他,他很感动。
但好像他没能为主子争得几分好感,愧对于主子啊……
最后,他撇撇嘴:“多谢姑娘赐药。”
白明微道:“秦臻被我圈禁,势必要想方设法破局,他应当会调遣六万驻军,好以此翻身,重新掌回主动权。”
“我要你拿到他送出的调令,掌握他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这件事很重要,千万不容有任何闪失。”
阿六拱手:“是,白姑娘。”
但同时,他也疑惑:“属下不明白,您为何要让属下报那样一条消息?这样一来,像是秦臻遭人陷害了。”
白明微笑道:“百姓站在我这边,他们知道了秦臻向我要虎符的事情,必定纷纷在私底下谴责秦臻。”
“这个时候,若是针对此事只有一种声音,反而更像是有人在操控推动。”
阿六恍然大悟:“所以白姑娘就制造了另外一种声音,看似对秦臻有利,但实际上是在为整个局增加一种平衡度。”
白明微点头:“有人说秦臻陷害我,有人说秦臻被陷害,这件事才有矛盾。”
“有了矛盾,就能迷惑他们,同时也能激起
众人一探究竟的好奇心,等到他们发现四皇子果然为秦臻的心腹所杀。”
“那时候他们就不会去认真思考,如果秦臻真的要构陷我,为何要让自己的心腹动手这件事。”
说话间,白明微把手轻轻按在桌面的信封上,眉目扬起:“他们只会把重点放在,秦臻的心腹怎么会刺杀北燕四皇子。”
阿六不禁感叹:“姑娘想得周全,分明是一件事情,重点却在不同的地方。”
“如果他们思考,秦臻不会用心腹这么明显的人来陷害姑娘,那么就很容易去怀疑秦臻可能真的是被陷害的。”
“但若是他们把重点放在赤霄为何会动手,他们就能很快说服自己,秦臻是想夺权想疯了,这才铤而走险用赤霄。”
白明微颔首:“是,便是这细微的区别,得到的结果却截然不同。很多人往往都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更何况是他们亲自挖掘出的所谓真相。”
“当他们为这件事做出判断,认为秦臻为了夺权,竟不惜如此冒险时,就已经先入为主,到时候就很难再去认为秦臻是无辜的。”
“正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便是如此,当天下人都不愿意相信秦臻无辜时,那些掌握真相的少数人,明面上也不能奈我何。”
这就是民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