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回房沐浴更衣后,一位老嬷嬷前来求见。
老嬷嬷姓董,是御前伺候的老人。
宫中除了正经主子帝后之外,别人见到她都要礼让三分。
早在董嬷嬷抵达羌城前,白明微的手中,已经掌握了她所有的信息。
白明微听到心腹禀报,浅浅地笑了:“请她进来。”
紧接着,董嬷嬷走了进来,她身穿藕色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发饰却尤为简单,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只见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恭敬而谦卑,令人无法把她与那严苛的董嬷嬷联系到一起。
走到白明微近前,她盈盈跪下,行了个完整的稽首礼,动作标准规范,看不到一丝错漏。
“奴婢拜见郡主。”
白明微含笑:“嬷嬷请起。”
董嬷嬷谢恩后,站到白明微面前。
她面容和蔼,唇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那笑容仿佛早已刻在她的脸上,丝毫没有半点松动。
她缓缓开口,声音轻柔:“郡主,奴婢是伺候陛下的人,平日在宫中,也负责教习后妃。”
“郡主乃是大秦与西楚和亲的大功臣,同时也代表着大秦的脸面,虽然郡主长于相府,礼仪自是出众。”
“但皇室的礼仪毕竟与臣民不同,所以陛下与皇后派奴婢前来教导郡主,以期郡主在出嫁前一举一动都能彰显尊贵与优雅。”
白明微学着她的模样柔柔一笑:“嬷嬷,让我来猜猜,你第一件事会教我什么。”
董嬷嬷眉
头几不可查一皱,似乎很不喜白明微打断她的话。
正要开口,又被白明微抢了先:“我猜想,嬷嬷第一件事,便是禁止我在出嫁前与任何男子接触,所以嬷嬷才没有与秦大人同行,而是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
董嬷嬷面色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常:“郡主,打断别人说话是很没有礼貌的事情,奴婢知道郡主不是有意的,但还请郡主不要再犯。”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从始至终语调和语气从未有过任何变化,用着最轻柔的声音,说着最强硬的话。
白明微并未在意,她静静地看了董嬷嬷半响,忽然轻笑一声:“嬷嬷是陛下派来的人,你来猜猜,我会怎么对你?”
说话间,白明微抽出触手可及的剑,放在手中擦拭。
有一下,没一下。
剑如冰魄的寒光不时照进董嬷嬷眼里。
然而董嬷嬷却面不改色,依旧噙着淡笑。
可就在这时,白明微猛然起身,手指钳住董嬷嬷的脖颈,把她推得连连后退,而后狠狠地撞在柱子上。
白明微手中的剑,从她脖颈划过,重重插在她身后的柱子上。
白明微笑了,笑容和煦而轻柔,语调也分外柔和:
“嬷嬷猜猜,我会不听你话,让你抓住把柄,给陛下治我的罪,还是与你虚与委蛇,配合着你熬到出嫁?”
因为吸不到空气,嬷嬷脸色涨得通红,她咬牙:“郡主,您这是要做什么?奴婢是陛下的人!”
白明微放
开董嬷嬷,为她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又把推攘过程中跌落的钗子捡起,轻轻别入她的发间。
随后,白明微一撩衣摆,坐回椅子上,接着把一本册子扔到董嬷嬷面前,示意董嬷嬷翻看。
董嬷嬷因为适才的事,心底陡生了难以克制的惧意。
她下意识捡起册子一看,面色终于变了:“郡主,你……”
白明微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嬷嬷,我不是后宫里盼望君王宠幸的那些女子,不会讨好你。”
“所以教礼仪就教礼仪,不要在我面前阴阳怪气绵里藏针,更别妄图用陛下来压我,也不要在我面前逞威风。”
“千军万马于前,我尚且眉头不皱一下,手刃千百条生命,我也可笑着擦拭脸上的血迹。”
“你那点手段在我面前还不够看,若是安分守己,我们还能好好相处,你若是自不量力,那就来比比谁的拳头更硬。”
“砰”,茶盏被砸在桌面上,内里的茶水溅出来。
“说定了?”
董嬷嬷望着语笑晏晏的白明微,一股寒意陡然窜上脊背,叫她手脚冰凉,一颗心向深渊滑/落。
她是带着圣命而来的,她的任务除了教导白明微礼仪,还要在出嫁前寸步不离地守着白明微。
虽为奴婢,但过往仗着御前嬷嬷的身份横行宫里,谁不卖她几分薄面。
她原以为,有了圣命在身,白明微便得对她毕恭毕敬。
岂料,白明微直接给她来个下马威。
这叫她备
受屈/辱的同时,又没有勇气说出任何反抗的话。
不仅是那把轻轻就能没入柱子的剑还悬在她脑袋旁,更是因为,白明微周身透出的肃杀与血性,将她所有的张狂压制。
最后,她攥紧小册子,恭恭敬敬跪在白明微面前。
笑容依旧轻柔,似乎她在用这种方式,保留着最后的尊严。
可眼底神色的变幻,昭示着她内心的愤怒与害怕,生死面前,她做不到不动声色。
“请郡主吩咐。”
白明微挥挥手:“下去吧,今日我累了,不想练习。”
董嬷嬷并未坚持留下,起身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在她走后,白明微淡声道:“出来吧!”
阿六的身影浮现出来,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封信:“白姑娘,久等了,主子的来信,刚刚到的,热乎着呢。”
白明微脸上不由自主噙满笑意,接过信时,她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调整情绪。
然而她并没有立即把信打开。
阿六可不是阿五那样的大榔头,眼珠一转就明白了白明微的心思,他连忙开口缓解白明微心底那莫名的紧张。
“白姑娘,那老家伙可是御前的人,您这般得罪她,就不怕她把您告上去么?”
白明微不以为意:“首先,她明显一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