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山石流淌下来,在暗夜下如同粘/稠的黑墨。
空气中弥散着浓烈的血腥味,横七竖八的尸首躺了满地,看守暗仓的人尽数伏诛。
张进甩了甩剑上的血,双目隼利如山野中最凶猛的豹子,他看着越来越近,相隔数里的人马,沉声下令。
“周毅,每个仓库留五十人马,一旦确认我们需要的东西在里面,就立即发信号给江公子,协助江公子装车。”
说话间,他高举手中的剑:“其余的人,随我来!”
除去两个空山洞,还有五个仓库,所以有近三百名弟兄留在了仓库这边。
其余的人随张进去迎战罗县令带来的人。
张进带着弟兄们,越过往山上赶的车队,骑马迅速奔向罗县令与驻军的方向。
飞鸟惊散,尘土飞扬。
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冬日的山野,在寂夜犹如响雷。
可正当双方距离约莫五六里地,战事一触即发时,中途又杀出来一堆人马。
人数不多,约莫只有上百人,皆一身黑衣,胯下骑着高头大马。
就在他们飞速掠过罗县令与驻军时,一条细长的软鞭被抛出,缠住罗县令的腰身,当着数百驻军的面,又把罗县令给劫了,随即扬尘而去。
向暗仓方向奔行的数百驻军,齐齐止住了脚步,望着马队消失在黑夜下,一时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有人开口了:“愣着做什么,赶紧救人去!”
眼看大多数人依旧没有反应过来,那人又道:
“焦校尉被劫了,罗县令也被劫了,还剿什么匪?”
说完,他举着手中的长矛,向马队离开的方向冲出去。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他们很快就想通了。
且不说能不能把这些匪寇给剿干净,就算真能剿,焦校尉和罗县令都被人给绑了,谁来给他们表功?
要是到时候两人被匪寇给放了出来,知道他们只顾着去剿匪,没有去救人。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肯定不但没有落着好,反而还会面临上峰报复。
于是。
越来越多的人跟上,直到所有的驻军都拐了个弯,放弃迎面而来的“匪盗”,全都赶去救人。
其实本地的驻军与边军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他们没有被战争打磨,也缺少边军身上的血性。
就拿崔志晖曾经的人来说,崔志晖治军其实很严苛,他的兵身上却仍有着许多毛病。
更不用说这些驻军的首领是焦校尉。
所以罗县令刚被劫走,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剿匪,而是权衡利弊,做出对他们自己更为有利的选择。
张进率众策马狂奔,浑身浴血的将士们非但没有呈现任何弱态,反而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他们握紧缰绳,举着剑,如同见了血的猛兽,朝着驻军方向疾驰。
那般势不可挡,如此血气方刚。
可还没等他们酣畅淋漓地打上一仗,驻军却忽然调转了方向,这叫他们有些猝不及防。
张进勒住缰绳,凝视着前方星星点
点的火光越来越远,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一人策马到他身边,问:“头儿,这是怎么回事?”
张进调转马头:“不必在意,我们速速回去。”
与同为战士的驻军动手,从来都非他们所愿,如今不必刀锋相见,他们都乐见其成。
但他们也清楚,此时最重要的任务是尽快协助江公子把种子运走,至于为何驻军忽然就不打了,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数百人同时折身,迅速往暗仓的方向赶。
……
与此同时,马队冲出山林,奔行至大道之上。
没了枝条灌木的阻碍,骏马奔驰起来愈加顺利,把追兵远远甩在身后。
山风呼啸,刮开了为首之人的风帽,露出一张俊逸的面庞。
他长得很好看,就算面庞朦胧,也能看出他不俗的五官轮廓。
在他身上,更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气质,那种气质沉淀出来的,是别样高贵的气度。
赫然是刘尧!
而策马与他并肩而行的人,便是那犹如小豹子般浑身冲劲的白琇莹。
此时的她,已经褪去闺阁千金的娇气,通体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娴熟的骑马动作,坚毅的面庞,昭示着她就像一块美好的璞玉,正在被那些难以忘却的经历精心雕琢。
雕去了骄纵与刁蛮,也雕去了莽撞与刻薄。
变成如今熠熠生辉,光彩照人的模样。
至于掳走罗县令的人,则是随行保护的阿六。
他看着横搭在马背上的男人,露出苦大仇深的神色
。
尸山血海里蹚出来的堂堂影卫,竟然干着普通护卫的事情,还真是——大材小用!
整支队伍,仅有他们三人。
坐在身后马匹上的,却是一个个披着黑披风的稻草人。
原来,风轻尘安插在锦城的人,一直跟随在白明微身边暗中保护,但因为白明微始终能游刃有余地处理着所有的事,他们也没有现身的机会。
不过白明微知晓他们的存在,就在她与小杜他们一同救出同伴,而她顺利引开追兵后,她趁机与风轻尘的人短暂地碰了个面。
她请这些人传信阿六,如果找到刘尧,就把今夜取种子的计划告诉刘尧,并把其中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以及面临的问题都全数告知。
至于刘尧怎么选择,会怎么做,都是刘尧的自由。
阿六把事情转告给刘尧知晓时,刘尧询问了相关细节之后,便想出了这样的一个办法。
把一切准备妥当后,三人悄悄尾随着驻军的踪迹而来,这才在最后紧要的关头,把即将与张进他们兵戎相见的驻军引开,避免了一场本不该发生的战斗。
此时此刻,刘尧挥动着手中的长鞭,他心底十分快意。
便是那张暴露在熹微星光下的面庞,也洋溢着一种别样的神采。
这种感觉,来得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