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一直背对着他们,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其中一名士兵把胸/前那块最坚硬的铜片揭下,另外那二十几名如法炮制。
他们把揭下的铜片凑在一起,拼成一件简单的盔甲,捧向白明微:“白姑娘,您的铠甲坏了,请穿上这一件吧,我们与您同在。”
原来将士们穿的是鳞甲,为了方便修改盔甲的大小,以达到人人都能适用,所以盔甲上的铜质鳞片可以揭下。
而最坚硬那一片,便是护住胸/口的那片。
将士们把最重要的那块送给白明微,不仅表明他们与白明微同生死共进退的决心,还代表着,他们把希望寄托给白明微。
白明微把这件与众不同的盔甲穿在身上,她的目光一一漫过几人,最后越过他们,停留在羌城之上。
“我不会让你们的心意白费,羌城会拿下,天下会太平,这是我对你们的承诺。”
二十七名战士单膝跪地:“白姑娘,保重。”
白明微双目含泪,明知牺牲不可避免,但这样的牺牲,她却无法承受。
一直以来,每一战看似都很轻松,他们也创造了一次次以少胜多的奇迹。
然而每次胜利,背后不仅是将士们用命去拼的努力,也是她殚精竭力小心不布防的结果。
将士们的性命,必须赢得的胜利,国破家亡的仇恨,哪一样不是挂在她身上的枷锁,每一件都是压在她身上的石头。
一直以来,她都在负重前行,但没有
任何抱怨,坚持不住时,就想想天下太平的宏愿。
可此时此刻,她还是忍不住再次破防。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那即将汹/涌而出的热泪,被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她像从前每一次那样,从容而冷静。
她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得好好的。
只要她站在那,所有人都会觉得安心,可靠。
最后,她把小白貂交给其中一人,下达了命令:“张远,你是这次的行动负责人。”
“他们都听你的指挥,你们入城的目的,就是把将士们的情况告诉外面。”
“如果将士们已经凶多吉少,就用红色的烟火报信,如果将士们还在与北燕大军周旋,只是被困其中暂时无法脱身,就用绿色的烟火报信。顺便把这只小白貂,带给风军师。”
那位叫张远的人眸色微惊,他没想到白明微会知道他的名字。
末了,他带着众人行礼:“得令!”
白明微拔出扎进土里的大箭,看向城墙的方向:“我与弟兄们为你们转移注意力,你们从护城河渡水入城。”
二十七人齐声说:“是!”
白明微最后看了他们一眼,手中蕴满力道,把那支沉重的大箭掷向城墙。
“啊!”
一声痛呼传来,城墙头万箭齐发。
白明微低喝一声:“举盾!向城门逼近。”
数千人高举手中的木盾,把盾紧紧地挨在一起。
前方,上面,皆被盾牌严防住。
白明微执剑走在最前面,她没有任何倚仗,唯一的防具
便是那二十七名将士为她留下的铠甲。
仅仅只能防住上半身,但她毫无畏惧,比任何人都冲在最前面。
高高的城墙上,元大冷笑不已,他慢慢拉满手中与他等高的大弓,箭尖对准毫无防备的白明微。
“咻!”
万箭齐发时,元大射出的那一箭,声音尤为响亮。
犹如苍鹰划破天宇,发出一声高亢尖锐的鸣啼。
就在即将击中白明微时,她旋身避开,大箭贴身而过,带起的劲风吹动她墨发飞舞。
那种冰冷彻骨的感觉,是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心有余悸,凛凛寒光乍现的箭尖,割断了她鬓角的头发。
箭势未减,眼看就要击溃身后的盾防。
白明微双腿微分,稳稳站定,伸手抓住了那夺命的大箭。
“呀——!”
一声暴喝,她被拖行些许距离,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痕迹。
终于在大箭刺向同伴前,把它抓住。
为了二十七名弟兄。
也为了城中的白家军。
白明微默念几句,旋身丢起大箭,一脚飞踢把箭狠狠地踢了回去。
大箭钉在北燕军的旗帜上,那迎风招展的旗帜,霎时四分五裂。
箭速未减,贴着元大面颊而过,钉在他身侧的士兵胸膛,把那名士兵带飞出去。
元大的银面被溅上鲜血,他冷哼一声:“卑贱的女人,就像地道里的老鼠一样,怎么也杀不干净!”
白明微大喝一声:“继续举盾!消耗他们的箭!”
元大冷冷吐出几个字:“放火箭。”
于是
,箭头绑着浸染松脂的箭被射出,随着火箭坠落,就像烟花绽开,星星点点的火掉落下来。
美丽之外,还带了杀机。
干燥的木盾被火箭击中,很快就燃起了大火,火势在寒风中非但不弱,还因箭头击在木盾上时松脂四溢,导致越烧越旺。
很快蔓延成片,灼灼烈烈燃烧着将士们用来防身的护具。
“撤退!”
白明微立即下令,众新兵连连后退,离开射程范围后,他们迅速丢掉手中燃火的木盾。
元大也在这时察觉出不对:“这女人的目的,似乎并不在攻城,派几队人马赶去与城外连通的地方,可能有肮脏的小老鼠偷偷入城了。”
满身肃杀的白明微站在队伍前面,四下是零落如星的箭,有的还在燃烧,点点火光连城一片,照亮空旷的城门前方。
她身后是几千战士,也是羌城外唯一能自由活动的一支队伍,挡住他们行动的,不是城墙头密密麻麻的弓箭手,而是城中生死未知的三万将士。
白明微把饮岚拉过来,把缰绳递到阿六手中:“回镜城去,安心等着,你的主子会没事。”
阿六双唇干裂,浮着一层白沫,哪怕火光照面,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可怕。
很显然,重伤后又接连奔波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