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正在组建一支队伍,为将士们与家人建立联系。
陆明邕去讯昔日的的弟兄,当时那些未曾选择参军的人,皆有意向加入。
于是卫骁把他们召集到凉城,而江辞便被派出去跟进此事,所以北燕刺客来袭时,江辞并不在莲城。
见他面露喜色,白明微问:“江大哥,怎么了?”
江辞语无伦次:“好多人马,好多……”
白明微静静地等着他缓过劲。
江辞深吸几口气,这才捋清思绪:“白姑娘,凉城一共聚集了两万左右的人,其中有一万两千多人为各山头的好汉,七千多人为来自五湖四海的百姓。”
白明微眸色微惊:“怎么回事?”
江辞大喜:“白姑娘,好事呀!他们都是为了参军聚集过来的。”
白明微疑惑:“什么?”
江辞解释道:“姑娘之前从金鸣山带来了两万多人,屡次击退北燕大军,各山头的好汉早就意动了。”
“后来他们又听说姑娘意图组建队伍为将士们送信,感念姑娘是个爱护属下的好首领,于是便自愿弃了山头前来投奔姑娘。”
“但他们担心盗匪的身份会给姑娘造成不利影响,于是便聚集在凉城等候。”
“而那些百姓则是听说姑娘带着白家幼子背棺出发,便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与姑娘共赴国难。”
白明微听完这个消息,久久不能言语。
八万将士于阴山殒命,元贞帝骂他父叔兄长是孬种,把责任全部推到白
家头上。
一时之间,祖父被逼大殿撞柱,百年氏族摇摇欲坠,蝇营狗苟纷纷落井下石,白家几乎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为了给父叔兄长争取该有的哀荣,也为了这满门妇孺能够活下去,她带着不足四岁的男丁背棺出发。
同伴死了一个又一个,身上的伤口添了一道又一道。
在这过程中,她愈发理解祖父数十年呕心沥血的决心,也更坚定保家卫国的信念。
这样义无反顾的坚持,得到什么她从未在意。
但每当有人因此站到白家身边时,她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纵使当权者眼盲心瞎,百姓们却从来不瞎。
他们心底永远铭记祖父兢兢业业奉献多年的功劳,也感念着他们一家舍了命的付出。
一瞬间,白家支离破碎的伤痛,仿佛得到了抚慰。
白明微稍稍仰头,逼退眼底就要夺眶而出的泪影,深吸一口气,才平复心绪:“江大哥,你这个消息相当及时,我这便去凉城接他们。”
江辞见她一脸疲惫,忍不住问:“要不要先歇歇再出发?”
白明微摇摇头:“莲城到凉城快马要走两个时辰,没时间歇着了。”
江辞道:“他们的情况我已掌握得差不多了,我随姑娘一同去。”
江辞话音落下,适才悄然走开的风轻尘便来到了二人身边:“小姑娘,莲城有我,你随江公子去吧,江公子可以骑我的马去,这样也能快些。”
风轻尘总能第一时间领会到她的
意图,并把她想做的事安排妥当。
这种“默契”好像已经成了理所当然,这一次她没有受之有愧,只是望向风轻尘,开口叮嘱:“找个时间歇一歇,这几天你也累了。”
两天两夜的奔波,除了停下吃些干粮的时间,他们没有片刻停歇,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两人眉宇间尽是疲态。
但白明微却没空歇息,明日入夜后的进攻,是最佳的时机。
战机稍纵即逝,她不得不抓住。
所以哪怕日夜兼程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她也不能有个喘/息的机会。
便是躺在床上养伤的二嫂,她也不能给予守在床前的关怀。
风轻尘把一个纸包递过去,纸包带着烫手的温度,在这冰冷凛冽的寒夜中,热度从手心一直传递到心里。
接着,他又递来一个温暖的水囊:“厨房灶上温着的小笼包,还有烧好的热水,趁现在吃一口,别饿坏了。”
白明微接过东西后,从纸包里掏出一个小笼包送入风轻尘口中:“你也别忘了吃。”
说完,白明微边吃着包子,边与江辞一同疾步往外走。
江辞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见风轻尘咬着小笼包傻笑,他揉了揉眼睛,随即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白姑娘,风军师怎么回事?”
白明微耸耸肩:“大概是累出幻觉了,别管他,我们快些走吧。”
风轻尘把嘴里的小笼包拿到手里,半响才轻轻咬一口,他细嚼慢咽,像是品尝山珍海味。
面皮的甜味和馅料的香味在齿颊间弥散开来,他轻笑一声:“小姑娘喂的,就是好吃。”
津津有味地吃完包子,他立即去找卫骁商量明日出兵一事。
而白明微与江辞,也骑上了快马,奔赴远在百里之外的凉城。
……
凛冬,黎明前夕。
边疆要塞凉城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白雾之中,残月如勾,照见被寒风吹动的雾气,漫天银星与小城若隐若现。
随着快马奔近,凉城外草木萧杀,一派荒城赤野的景象。
就在这时,白明微勒住缰绳,怔怔地望着前方。
冷风拂过她疲惫憔悴的容颜,映着璀璨星河有种肃丽之美。
江辞立即道:“这便是聚集在凉城的人,怕惊扰了凉城的百姓,他们才在城外落脚。”
所谓的落脚,便是围着一堆火,蜷缩在地上互相取暖。
她看到许多男子,他们都穿着短衫,裤腿尚未及踝,只到膝盖下面一点点,上/身的衣裳薄薄一片,连肚子都遮不住。
便是这样一身衣服,上头也打着密密麻麻的补丁。
不用想,他们便是这东陵国的穷苦百姓。
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可便是这样一群人,也有着保家卫国的赤子之心。
而那些当权者,上位者,住琼楼着锦衣,却肚满肠肥,为了点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