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城。
是夜。
白家一行人落脚的院子。
小传义正在灯下苦读,小小的身影坐得笔直,不时用笔在书上注解。
他的字还是孩童的生涩,歪歪扭扭的,但一笔一划都写得格外认真。
刘尧坐在一旁,书盖在脸上打瞌睡。
公孙先生的戒尺打过去,他才大梦初醒,连忙坐起身拾捡地上的书翻开,嘴里嘟囔:“太枯燥了,太无趣了,本王不想学!”
公孙先生用戒尺指着门外:“殿下,那您请吧!”
小传义头也不抬,依旧专注着书中的内容,仿佛适才发生的一幕,他根本没有看到。
刘尧把书往桌面一拍,准备起身走人,但见小传义如此认真,又激起他的胜负欲。
他只好强忍骨子里生出来的那股抗拒,捡起书再度翻看起来。
公孙先生其实不待见这好吃懒做还没有什么资质的皇子,但他也愿意在学问上耐心指导。
这种“一视同仁”使得刘尧并未因为小传义的出彩而嫉恨,也并不觉得先生偏心,反倒是愈发明白自己的确不如这孩子。
同一本书,他的高起/点却追不上小传义,望尘莫及的无力也曾困扰他,很多次他都甩手不干溜到大街上玩。
但那些曾经喜欢的花样玩法如今都索然无味,只好继续回去和小传义死磕。
随着书读得越来越多,他的心静了不少,不再像从前那般蛮横暴躁,只是因为没有彻底脱胎换骨,不时还会露出几分纨绔的品性。
忽然。
烛光跳动几下,倏的熄灭了。
公孙先生放下戒尺,仔细聆听外边的动静。
便是小传义也把笔搁下,警惕地看向四周。
宫里长大的刘尧,也意识到不对劲。
他来到小传义身边,在小传义耳边轻声说:“别担心,本王肯定会保护你。”
“咻咻咻!”
随着刘尧话音落下,危险与杀机伴随着弩箭从四面八方而来。
三人迅速趴在地上,寒光凛凛的箭贴着头皮而过,刺向墙壁与柱子,而窗棂与门扉很快便现出密密麻麻的小洞。
廊檐下风灯飘摇,几缕暖橘色的光从外间透进来,照在几人的脸上。
密如雨般的箭寒光迸现,在上方划出一道道危险可怖的线影。
若非三人警觉,定然会在瞬间万箭穿心。
公孙先生开口:“弩箭停下后,我们立即入密室。”
原来白明微早已把密室的机关告诉他,并且安排了这间有密室的房间给他们做书房,就是为了在紧急情况发生时,能有条稳妥的退路。
外间,叮叮当当的打斗声响起,弩箭也在这时停下。
白琇莹清脆的声音从被射得稀烂的窗户进来:“来者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敢闯这院子!”
刺客没有回应,打斗声愈发激烈。
密室的门被打开,刘尧把小传义推/进去,随即抽出墙壁上的剑:“你们躲好,本王出去帮架。”
说完,他一脚踹开已经破烂不堪的门,提剑杀了出去。
公孙先生没有阻拦,
只是默默关上密室机关。
小传义低声开口,丝毫没有慌乱之色,只有语气中微微透出一丝担忧:“先生,九皇子武功不行,肯定要吃亏。”
公孙先生道:“让他去吧,懂得守护是能担起责任的第一步。只要他坚持到卫副将他们过来,今夜不会有事。”
小传义垂下眼睑:“先生,这次的刺杀不像是冲着九皇子来的,倒像是冲着我们来的,我担心远在平城的婶婶们。”
以往霍大将军在平城,有他坐镇,婶婶们也很安全。
可如今平城没有大将坐镇,北燕人又可从山崖上顺绳子而下,从阴山谷中入平城,他很担心婶婶们。
公孙先生道:“这次事情多半是北燕人为了报复你大姑姑所为,比起去杀几名弱质女流,不如向白家年纪最小的男丁动手,与其担心她们,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
与此同时,密室的另一头发出微响,火折子亮起,现出任氏惊恐的面庞。
她迅速奔到小传义身边,柔声安抚着:“传义不怕,没事了,婶婶在,没事了。”
原来白明微早就给所有人安排好退路,任氏一发现情况不对,立即进入这密道之中。
感受到怀抱着自己的人,身体是如此颤/抖,却还要强装镇定,小传义心头一暖,伸手抱住任氏:“有二婶婶在,传义不怕。”
任氏怕得心惊肉跳,但还是在这孩子面前竭力镇定,尽管身子已经抖得不成样,依旧会小
心地把小传义护住。
小传义贪恋那像极了娘亲的暖意,依偎在任氏怀中,汲取属于长辈的温暖。
但他没有叫自己过度沉迷,只是靠在任氏怀里片刻,便松开了她。
小传义听着外头密集的打斗声,小脸神色凝重:“人数不少,我们的护卫加上九殿下的护卫,不足百人,江叔叔外出办事了,卫叔叔又远在军营,情况不容乐观。”
任氏搂住小传义,一脸惊恐:“先生,大姑娘不在,不知七弟妹她们能不能抗住,您可有办法?”
公孙先生道:“看来敌人下了血本,如此大的动静,大姑娘不会无知无觉,我们三人无对敌之力,且都稍安勿躁,先看看情况再说。”
外间,护卫不是刺客的对手,渐渐败下阵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护卫倒下,只剩十数名护卫护着俞皎与白琇莹等人。
而刺客却层出不穷,一批批从四周涌上来。
无一不是高手,出手狠辣,尽是杀招。
俞皎从小学武,暂且还能应付,但在如此多的高手面前,她也只能自保,根本无暇顾及他人。
绣花枕头刘尧,被屡次逼到了绝境。
热血上脑提着剑出来,本就是想要保护那练功都会从树上摔下来的女子,结果却成了拖累,还要仰仗白琇莹靠着轻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