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局,真的是低级到极致,却是十分有效。
开局很简单,便是用那声色犬马去消磨东陵人的意志,给他们纵/情享乐的机会,从而让他们忘了内心的坚持。
接着便是她入局,杀了一个又一个的叛徒,把这莲城搅得满城风雨,而北燕人却拿她毫无办法,制造出她强大的表象。
等到时机成熟收尾的时候,便故意当着百姓的面,让她来选择主动伏诛,还是令这满城百姓被屠。
试想一下,在意志早已被侵蚀的东陵百姓心里,能让他们恣意快活的北燕人,与一个不把他们性命当回事的白家军首领两者相较。
谁不会选择前者呢?
元将军的目的从来不是屠/城,而是要让莲城的百姓对她,对白家军,乃至整个东陵失望透顶。
不得民心的白家军,百姓不再信赖的白家军,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用命去打下这样一座城?
那些为了解救百姓而奋勇杀敌的坚持,也都不复存在。
不得不说,这一招釜底抽薪的计谋,当真是阴险而有效。
当然,前提是百姓心甘情愿被他们蒙骗。
这一刻,压顶的寂静充斥着四周,冰雪消融的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也是这一刻,元将军的从容似被打破。
按照他的预想,白明微会被这些东陵百姓所痛恨,而这份痛恨便是开端,最终的结局是白家军人心尽失,不战而败。
但为什么,这些百姓竟在沉默?
他们究竟
在沉默什么?
阳光栖于剑上,照见了白明微如剑雪亮的双眸,她笑问:“元将军,想象中的结局没有发生,您是不是有些失望呀?”
“我们东陵的人有很多缺点,或许唯利是图,或许尔虞我诈,或许阿谀奉承,或许庸碌无能,又或许会自相残杀!”
“但当我们被欺凌时,我们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因为我们有信仰,而这种信仰植根于我们的血脉当中,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元将军,不要因为我们东陵出了几个叛徒,就理所当然地觉得,我们所有人都是没有脊梁之辈!”
“你们因生存而聚集,为了存活会不断融合壮大,但我们聚在一起,形成了如今的东陵国,不仅是为了活着。”
“这便是东陵人与北燕人的根本区别,难道令祖父没有告诉你?不要低估我东陵男儿的血性,更不要以为我东陵人人皆是奴颜媚骨的狗!”
话音落下,白明微缓缓飘落下来。
那一袭沾了泥污的黑衣,却未让她的气度消减半分。
元将军握紧手中的剑,冷哼一声:“这一切,是不是都在你的掌握之中?白明微,终究是我小看了你!”
他连自称都不用了,可见是放下了高高在上的姿态,把白明微当做对手来交谈。
白明微神采飞扬,像是心间充斥着自豪与骄傲:“元将军,为了这片土地,我白家奉献了数代人的忠血!”
“你在准备挑拨离间时,可曾想过
我祖父稀疏的白发与佝偻的身躯,可曾想过我白家军埋骨阴山的八万将士!”
这时,她胸中的骄傲与自豪,也化作了满腔的悲恸:“可曾想过我白家几乎断子绝孙?!”
“想用东陵的百姓来对付白家军,你得动动脑子才行!”
事实上正如元将军所说,这一切早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带江辞入城,不只是为她寻找安全的退路这么简单。
就在她探查出莲城的乞丐被北燕人抓去试炼各种毒药时,那本该寻找安全据点的江辞,便发挥了他真正的本事,悄悄把北燕人的阴谋散布开来。
在众的百姓,早已知晓北燕人那副丑恶的嘴脸,加上白惟墉这些年积攒的口碑。
北燕人想要用这种方式对付她,对付白家军,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元将军冷笑连连:“我本不想做得太难看,既然如此,无论是你,还是这些驯服不了的狗,都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杀。”冰冷的一个杀字,便决定了这些东陵百姓即将面对的命运。
然而,白明微若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又怎会来招惹他?
白明微摇摇头:“元将军,今日但凡有一名百姓死在这里,相信我,你即将面临的不仅是莲城百姓的群起反抗,还有蓄势待发的白家军。”
“莲城守军不到六万,你觉得,这一仗你们能赢么?”
元将军做了个制止的手势,随后深吸一口气:“这一次,败在你手下我心服口服,
他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什么时候死不重要,但你今日必死!”
“我一定不会把你这样狡诈的对手放出去!”
这时,影卫又在劝白明微:“白姑娘,不可迎战!”
白明微握剑的指骨有些发白,可以看出她心底的紧张,但除此之外,她没有外露任何情绪,只是道:“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这一战不可避免,而且必须要赢。
这么多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一旦她成了元将军的手下败将,那么士气上就输了一半。
一直以来,她所赢得的尊重与支持,大部分与祖父有关,一部分与自己的姓氏有关。
就连江辞能破了元将军的阴谋,也是因为在这些百姓的心底深处,还相信着东陵相府,相信老白相的后人。
要是今日她输在这里,百姓怎么能信她可以带领白家军把莲城夺回来?
要是她今日在这里败北,那么这些日子为大挫北燕军士气所做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她只有一个选择——只能赢,不能输。
白明微的剑早已出鞘,但依旧没有打出第一招,她看向元将军,面色无比凝重。
或许这个男人也有后招,那便是在煽动百姓无果的情况下,以绝对的实力扳回一局,否则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露面。
因为他知晓,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