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信笺,装在竹筒之中,裹成小小的一圈。
白明微把信笺拿出来,洁白的纸上泛着淡淡的莹光,如同那一袭白衣,不染纤尘。
信笺徐徐被展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微微,希望那两本书能帮助到你。我一切安好,勿挂勿念。只是……最近我做了个噩梦。”
“梦里有个男人整日用花言巧语哄骗你,你被这蜜罐子一泡,整个人神魂颠倒,把我都给忘了。”
“当然梦只是梦,相信你不是那种容易被哄骗的人,我也相信,卫骁是个胸壑坦荡的君子,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就算你们会经常在一切讨论军务,我也不该吃味。思来想去,还是我太小心眼的缘故,千不该万不该因为离开你身边就多疑多思。”
看到这里,白明微忍不住挑起唇角:“这些话,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怎么跟后宅妇人给夫君上眼药似的?”
然而,正当她继续往下看时,内容却话锋一转,全然没了先前的造作。
“我想你看了那两本书过后,会去寻找名匠公孙先生,我将他的特征和喜好整理出来,你定知晓应当如何利用。”
“带上阿五,人虽笨些,但功夫一流,能保护你的安全。这边的事处理完毕,我便归去。”
白明微挪动手指,露出指腹下灵动飘逸的字,亦如那飘飘欲举的一袭白衣般——轻尘字。
白明微把信收好,打开另一张信笺。
然而那信笺空空
如也,一个字也没有。
她把信笺凑到鼻端闻了闻,一股腥味霎时扑鼻而至。
那是混杂着鱼腥与泥土的气息,虽然很淡薄,却能分辨出来。
她走进帐内,小炉子上置有铜壶,壶里烧的水咕噜翻腾,壶嘴冒出氤氲的水汽。
她把信笺凑近壶嘴,随着信笺被水汽沾湿,上面的字迹全都显现出来。
“竟是这般。”
白明微了然于心,随后将这书写有这公孙先生信息的纸扔进炉子里,看着它付诸一炬。
……
校练场上,鼓声响彻不绝。
俞皎是将门之后,从小对兵家之事耳濡目染,练兵有模有样,一切进展都十分顺利。
这边诸事顺利,也是她出发前往莲城的恰当时机。
因此,她需要去做准备。
白明微让守卫留了话,于是便打马回城。
去找江辞的路上,她路过小传义的院子。
听着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她不由得驻足,回眸向院子里张望。
小小的孩童一手捧着书本,一手拿了只毛笔,正在拧眉苦思。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刘尧见状,叉腰哈哈大笑:“求本王,本王就告诉你。”
小传义站起身,憨态可掬地向刘尧作揖:“请问殿下,这几个字怎么念?”
刘尧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就算你天资聪颖又如何?就算你拥有超越常人的才智又如何?”
“年纪小就是你无论如何也跨越不了的鸿/沟,因为这意味着,你依旧会有很多事不知晓,正如你认字没
有本王多一样。”
小传义表现得十分恭敬:“还请九殿下指教。”
刘尧看了小传义所指的字一眼,眉飞色舞:“圣谟洋洋,嘉言孔彰。这个字读‘莫’。”
听到这里,本欲离开的白明微再次退回门边。
接着,她又听到刘尧把另外几个字念出声。
白明微眉头一皱,随即走了进去。
刘尧看到白明微,吓得面无人色,他嘀咕一声“恶女来了,惹不起躲得起”,随即便借口如/厕,抱着书本迅速逃遁。
白明微接过小传义手中的书,指着刘尧读错的字,耐心道:“传义,这个字不读‘莫’。”
“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圣人治理天下的宏图大略,美善的言论就像玉雕的乐器发出的声音一样,清越而流长。”
“简而言之,便是称颂帝王的谋略之词。你今日怎么在读《伊训》?这对你现阶段而言,不是很合……”
说到这里,白明微止住了话头。
不怪小传义今日会读这样的书,距离她给小传义制定读书计划,已经是五日前的事了。
就算自己制有学习计划,那又如何?
传义还这么小,尽管熟读《百家训》与《千字文》,不代表他就能认识书中所有的字。
而他能求教的人,便是那半桶水刘尧。
尽管先前已有想法,但这一刻,白明微深切地体会到,传义绝不能这样下去了。
如若不给他找一位好的先生,再好的天资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荒废。
小传义见白明微陷入深思,他问:“大姑姑,可是有什么事困扰你?”
白明微坐到他身边,柔声道:“传义,姑姑在想,应该给你找一位先生。”
小传义垂下头:“传义的启蒙,便是由父亲做的,父亲他教得很好,但才教了没多久,他便随军出征……”
白明微望着他:“传义,天下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父亲的位置,就算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也不能。”
“但是,好的夫子就算学识不是最丰富的,他也会想着怎么教好学生,姑姑要为你找的,便是那样一个人。”
小传义仍旧低着头:“传义更想大姑姑教。”
白明微拍拍他的双肩:“姑姑也很愿意教传义……”
似感觉到大姑姑的为难,以及对露出怯态的自责,小传义连忙站直身子,昂首挺胸:“传义都听大姑姑安排。”
白明微轻喟一声,难得见小传义露出孩童该有的模样。
她其实很喜欢小传义在她面前做真实的自己,只是如今她已不能再去鼓励。
因为孩子总要长大,最依赖的人总提醒他不必刻意压抑自己,时间若久,或许就收不住了。
白明微接过他手中的书:“姑姑最近会给你一些必读的书目,你认真学习揣摩,遇到不懂的,就圈起来问